“瞧你,越說越離譜。”裴原不激,這幾年他變化很大,很生氣,幾乎不會發火,他的壞脾氣好像都被轉移到了寶寧上。
他給寶寧倒水,語氣和緩地勸:“偶爾放縱一次也沒什麼的,而且團子那麼乖,怎麼會做殺人放火的事。”
“我和你講的不是團子乖不乖。”寶寧重復,“是你就不該帶去河邊玩。”
“那……玩都玩了,還能怎麼辦?”裴原笑瞇瞇的,“我現在讓人去把那河填上?”
“你!”寶寧看不得他這死皮賴臉的樣子,越看越生氣,心想著自己當初怎麼就看上他了,當時還覺得他長得俊,子果斷,很有男人味。現在一看,什麼都沒有,全都是裝的。二十多歲的年紀,剛當爹爹,說話做事卻好像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裴原看寶寧不說話了,以為想明白了,湊過去討好,從兜里往外糖塊,邊哄勸著:“吃不吃麥芽糖?以前都臘月的時候才有人賣的,難得現在大夏天就在街上看見了,我背著團子買給你的,可甜了。”
他著一塊往寶寧里送:“不生氣了,有什麼好氣的,張吃糖了……”
“我不吃。”寶寧偏頭躲開,瞪裴原一眼,痛斥道,“不要一出現問題就想著用這種拙劣的手段哄好我,我不吃這一套了!你出去,今晚不要在我屋里睡,你去反省反省,今天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裴原訕訕地將手回來:“我還沒吃飯呢。”
寶寧簡直想將他從窗口丟出去,在這說了半天,他倒好,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就想著吃飯。
“吃吃吃!”寶寧揚聲劉嬤嬤進來,不耐道,“嬤嬤,人把鍋里溫著的菜再熱一下,王爺要吃晚飯。”
劉嬤嬤看了眼裴原呵呵笑著的臉,忍俊不,應了聲退下。
裴原本想著趁著吃飯的功夫再和寶寧和解,沒想到本不搭理他,沒等飯菜送進來就走進室拉上了簾子,將燈也滅了,擺明了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
裴原默默地吃了兩碗飯,怕人多進來吵,自己將盤子都端下去,又默默地關上了門。
天已經黑了,雖然盛夏,晚飯吹過來也不算熱,裴原去廚房順了黃瓜拿在手里,在府里慢悠悠地溜跶。
他先去了團子的屋子,打算和團子著睡一晚,但團子已經睡了,門從里頭拴上,裴原推一下沒推開,只好作罷。
他又去阿黃和吉祥的小院。如寶寧所愿,它倆竟然真的在一起了。裴原估著,它們出生的月份很臨近,估計發的日子也差不多,一來二去眉目傳的,就湊合著過了。
吉祥在春天的時候生了一窩小狗崽,一共七個,三公四母,有的是黑腦袋黃屁,有的是黃腦袋黑屁,都是一的厚重卷,長得奇奇怪怪的,裴原覺得難看,但到底自家狗生的,看習慣了也還能忍。
現在狗崽都三個月大了,比小手臂還長一些,很活潑,追逐著在打鬧。
裴原坐在院門口看了它們一會。他吃完了黃瓜,把最后一截黃瓜尾丟在樹下,腳蹭著土給埋上,又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走。
樂徐是當之無愧的妙手神醫,裴原的毒已經沒有大礙。只是那年在齊連山的雪里走了太久,還是留下了些后癥,不能再騎馬,也不能走得太快。天氣溫暖的時候還好,但冬后寶寧幾乎不讓他走路出門,弄了個闊氣的椅,還打了張厚厚的狐毯子,天氣好的時候會推著他出去走走,裴原覺得。
晚飯吃得太飽,裴原挑了條遠點的路回去,在南邊遇見了阿綿和它的兩個夫君和三個孩子。
本來是三個夫君的,但去年病死了一只。小公羊死的那天,寶寧哭得比阿綿還傷心,找人挖個坑給埋了,還立了塊小木牌。反觀阿綿,它好像毫不在意,該吃吃該睡睡,因為沒人和它搶草吃了,一個月過去反倒胖了七斤。
阿綿是三只小羊的母親了,最小的一只小羊羔才兩個月,還很矮,很可,就是喜歡歪著腦袋。寶寧一度擔心這小羊脖子有病,特意請了樂徐來看,樂徐說沒事,可能是它頭太大了,歪著腦袋會舒服,不影響和壽命,寶寧才放下心。
裴原又坐在樹底下看了這些羊一會,掏出那會送給寶寧但被拒絕的糖,自己吃了塊,覺得實在太甜,又揣回了兜里,想著明天留給團子。小姑娘吃這些甜的東西,送肯定會高興,不像他家那個大姑娘,子越來越刁蠻,一言不合就板著臉,原先拿吃的哄就能哄好,現在不行了,還學會了飛白眼。
裴原想起寶寧就覺得很高興,不自笑起來,他一手寵大的大姑娘,慣點就慣點吧。
月亮很快爬到了樹冠的位置,天晚了,阿綿它們也早早去睡了,裴原站起拍拍擺上的褶皺,回了家。
寶寧已經睡得很了,睡覺的時候喜歡點熏香,整個屋子都香噴噴的。門沒鎖,這說明寶寧并不是很生氣,沒有鐵了心不讓他回來,裴原放了心。
他輕手輕腳地去打了水洗臉洗腳,又輕手輕腳地爬到寶寧的邊,側躺著,用手支著腮邊,看睡的臉。
剛才回來的時候,抬頭看見月亮,月亮半彎,明澈漂亮的黃,很像寶寧笑起來時的眼睛。
他看見月亮,就想到了寶寧,想要親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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