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送走了馮文山,轉往回走。
一抬頭就看見王翠花支著個腦袋在院邊瞧。
愣了愣:“嬸子,有什麼事嗎?”
看被抓住,王翠花怪不好意思,了手甕聲甕氣道:“宋丫頭,嬸子我是親眼看著二郎長大的,我相信他不會干這種事!”
拍了拍脯,“你家現在就你一個人,忙里忙外怪不方便,要是有什麼嬸子能幫得上忙的你盡管使喚!使喚你叔也可以!”
男人站在自家院邊,因為不善言辭,只頂著張黑紅的臉朝宋窈局促點點頭。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宋窈深吸口氣,真心實意笑了笑:“謝謝嬸子。”
王翠花滿不在意:“嗐,你跟我客氣什麼!”眼神難掩憂慮,“你家二郎怎麼樣了?”
容玠被抬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是,臉白的跟紙人一樣,看那陣仗,說句不好聽的,險些以為人已經沒氣了!
再加上容玠一向給人一種病殃殃的覺,總覺得勢不容樂觀。
宋窈反倒反過來安王翠花:“嬸子放心,大夫說目前已經離危險了,只是還沒醒過來。”
打發走了王翠花,宋窈進了屋,眉眼這才顯出幾分疲態。
這一天下來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一腦的朝砸過來,連口氣的工夫都沒有,高度的神繃過后就是抵擋不住的疲憊。
宋窈轉進了容玠的屋子。
極會進容玠的房間,平日打掃也是容玠自己來,他的領地意識極強,又有潔癖,不喜歡別人他的東西,宋窈也樂得輕松。
房間不大,收拾的窗明幾凈,連角落都一不茍,可見這人潔癖到了一種程度。
其中一個簡陋的書架占了房間大部分位置,書架看上去是自己打造的,做工明顯有些糙,細節地方也置的不夠妥當。
上面整整齊齊碼著數本書,書頁邊緣都被翻的起了邊,泛著黯淡的黃,一看就是主人經常翻閱。
靠窗的地方擺放著一張書桌,書桌不大,卻收拾的整潔,幾筆歸置在筆架上,唯一看上去貴重點的硯臺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磨損。
桌上擺放著兩三本書,像是才看過還沒來得及放回去。
宋窈隨手拿起一本輕輕翻閱,上面還做了批注。
出乎意料,這字跡極為狂放潦草,鐵畫銀鉤,遒勁有力,撲面而來一殺氣騰騰,執筆人的蓬野心仿佛都要從那筆鋒的起承轉合間宣泄出來。
這和容玠展出來的溫和外表極其不符。
都說字如其人,單看這字,殺伐和野心太重,確實像是出自未來相之手。
可以為,這時候的容玠,應當會適時藏自己的鋒芒才對,就像他一直表現出來的溫和無害一樣。
宋窈眉梢困地一挑,又拿起一本隨手翻了翻,突然頓住。
這應該是書院夫子布置的課業,是一篇談論時勢的檄文。
和剛才的批注截然不同,這篇檄文也是出自容玠之手,字跡卻像換了個人似的,這篇洋洋灑灑的檄文用的是楷書,也是科舉考試規范的館閣。
字跡端正,鋒芒斂,溫和而不失風骨,任誰見了都要說一聲漂亮。
宋窈想,若是考或夫子,的確會更喜歡這樣的字。
輕輕瞇了瞇眼,心中頓時有了答案。
容玠擅用兩種字,一種是他用來應付外人的。
另一種,則是他私下慣用的字。
宋窈眼里出若有所思,那份小抄的字會是楷書還是草書呢?
猜是前者。
畢竟容玠這樣滴水不的人,做偽裝也應做到極致,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外界都以為他擅長楷書,那人模仿他的字跡,也應該仿他“常用”的楷書才對。
宋窈蹙的眉頭倏然放松,轉過著床榻上的容玠,他悄無聲息躺在那里,臉上沒了平日里刻意偽裝的溫和,面無表,沒什麼的微微抿著,顯得有些冷漠。
纏在額頭上的繃帶又奇異淡化了這份冷漠鋒利,讓他整個人展現出一易碎的脆弱。
恍然發覺,未來心狠手辣的權臣,這會兒也不過是個有些冷漠的年而已。
宋窈倒了杯水,給容玠潤了潤,坐在床邊,突然心神一,大著膽子了容玠的臉頰。
指尖的分外,和容玠疏離冷淡的模樣又有不同。
支著下,微微惆悵地嘆息一聲:
“大臣,快點醒過來吧。”
“好歹也是未來讓人聞風喪膽的佞,讓人這麼欺負怪不像回事的。”
*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
千里。
容玠這件事很快就在整個村子傳遍,甚至隔壁村有聽到了風聲,還有逐漸蔓延的趨勢。
群眾是個很神奇的東西,絕大多數人仿佛都沒有思考的能力,被輿論一帶,就紛紛思維發散,以訛傳訛,盡管他們并沒有親眼看到,但就是能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當然,宋窈并不認為這些人都存了壞心思,只是吧,人這種生,是有劣的。
容玠沒出事的時候,提起他十里八鄉都贊不絕口,這小子讀書厲害,以后指定有出息!
夸歸夸,背后指不定怎麼想的。
大家都是農村人,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在土里刨食,人人平等,那自然相親相。
可突然出了容玠這麼個異類,讀書用功,回回拿第一,放眼看去前途一片明。
再看看自家不爭氣的娃,越瞅越來氣!
這樣的好苗子怎麼就沒生在自己家呢?
可是現在,乍一聽說容玠在考試中作弊被書院勸退,眾人瞬間達到了一種詭異的心理平衡。
啊,原來是靠作弊啊!
原來他也沒那麼厲害?
就是說嘛,大家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怎麼就他那麼聰明?
那些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嫉妒,在這一瞬間,盡數被平了。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沒人會在意。
……
“丟死個人了!我容家怎麼養出了個這麼丟人現眼的玩意兒!老祖宗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容玠你個小雜種,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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