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好看得很!奴才剛才找了半天了,才想起來其他的服都送走了,就這一套了。”
既然如此,也沒那麽多講究。
裏寶將帶到離韓昭帳子最近的那堆篝火前,踢開了圍坐在那裏的幾個兵士,給清辭騰出來位子。但眾人雖然走開了,可都忍不住頭接耳。現在暫時不打仗,大家神都很放鬆,一路上甚至有些無聊。難得有主上的熱鬧看,怎麽會不激?
清辭打量了下四周,問平寧,“那是世子的帳子嗎?”
平寧點頭,“是啊。”
清辭想了想,起走到了韓昭的帳前。未得他允許,也不會莽撞地闖進去,隻站在帳前小聲問:“世子,是我,阿辭。”
裏頭飄出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姑娘有何貴幹?”
“我有幾句話要同世子說,我可以進去嗎?”
“若姑娘要留,那就請進;否則,其他的事不必多言。”
主帳這邊的兵士們早豎起耳朵屏住呼吸,不敢堂而皇之地瞅著,都假裝做自己的事,眼睛不斷往大帳那邊飄。
清辭呆了一瞬,氣餒地又坐回篝火前,托起腮。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呀,怎麽辦呢?不可能出來太久,兩日,頂多三日,否則綏繡宮裏的人肯定要因為挨罰的。又深了眼帳子,咬著不語。
一轉過臉,裏寶和平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蹲到麵前,倒把嚇了一跳。
裏寶拿著烤好切小塊的兔子,“姑娘你也了吧,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清辭謝過他,稍稍吃了一點,再也吃不下去。
裏寶一向不會中州人的婉轉,大喇喇地問:“姑娘你是不是非我們將軍不嫁啊?”
清辭的目茫然地看著躍的火焰,“除了他,我誰也不想嫁。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嫁給他。”
裏寶不以為意道:“那什麽嫁娶也就是個形式,也不見得多要。兩個人要真是相好,就算沒個儀式,也能長長久久。要是過著過著沒了,那湊在一起也沒什麽意思,倒不如一拍兩散,各尋新歡。”
平寧又“呸呸呸”了幾聲,“你懂什麽,咱們中州人最看中禮數。無無聘在一起,那什麽,‘茍合’!爺們倒是無所謂,頂多被人說句‘風流’,那姑娘家這輩子可不就完了!”
然後他又往清辭麵前蹲了蹲,語重心長道,“姑娘別聽他胡說八道。”當下將韓昭送庚帖婚書聘禮到紀家的事原原本本說了。
“姑娘,別說我們爺了,就是奴才在旁邊看得也著急啊。我們爺別看著長得招人,可認識姑娘前,那是連隻母耗子都沒過;認識姑娘後,那更是一心一意潔自好,為姑娘守如玉。”
“他們這些人打了勝仗去喝花酒,我們爺從來不去。他就往街上轉,去找姑娘喜歡的東西。你想啊,人家吃他吃素,這二十大幾的爺們,哪那麽好熬的?等啊盼啊,就等著和姑娘花好月圓,結果你又不跟他走,攤誰能不傷心呢?”
人間難逢君子。他為了自己竟然做到這個份上了……清辭心頭酸,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難怪他說是個負心人,可不就是負了他!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
兩人看哭了,頓時手忙腳。有離得近些的校也圍過來,七八舌地勸,“姑娘你別哭啊!嗨,這是什麽難事啊?男人啊經不住人纏,對他和和,他就沒骨頭了。”
人一哭,不管怎樣都人覺得是男人做錯了事。裏寶也有些不忿,衝著帳子努,“人姑娘都千裏迢迢追來了,好歹見一麵。這矯給誰看哪!”
平寧心疼他家世子,可也覺得清辭怪可憐的,難得不跟裏寶鬥了。
圍觀的軍士越來越多,人多雜,各個拿出狗頭軍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架勢。有人道:“照我說,那什麽索生米煮飯,把事兒辦了,將軍還能提了子不認人嘛!”
另一個附和:“對對,姑娘你就衝進去,二話不說,先把他推倒!”
“對!直接進了帳子,把將軍睡了,等他了你的人,哪舍得不理你喲!”
“不吧?姑娘這板,將軍手指就把打趴下了,還推倒呢?”
“要不咱們蒙上臉,趁著將軍睡著了,拿繩子把他捆了,然後姑娘再上?”
“下蒙汗藥吧,連繩子都省了。”
“那還不如下春藥……”
……
平寧簡直要跳起來了,“這都是什麽餿主意啊!”他們哪裏是在出主意,簡直就是在教唆人做違法的勾當。可他的聲音被周圍的人淹沒了。
清辭被人圍著,聽得雲裏霧裏的,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但見韓昭的部下如此熱心地幫自己,心裏很,眼淚也收住了,認真地聽他們說話。懵懵懂懂的,還問了幾個問題。
大家都想把畢生之所學悉數傳授,但雙目清澈一派純然,這些老們也不好意思說得太骨。最後不知道是誰從人裏塞進來一本書,“姑娘冰雪聰明,能過目不忘,您自己看吧,這臨陣磨槍不亮也。”
這一舉仿佛是給了大家提示,陸續有人塞了各本子進來。清辭對書最敏,一拿到書,就忍不住去看那書的裝幀、印刷,最後才注意到裏頭的容。似乎單看著也沒什麽,可若把畫裏的人在心裏置換韓昭和自己的——的臉一下紅了。
平寧簡直要哭了,這些莽漢,不僅帶壞了世子,現在連姑娘也不放過。可想想也對,早日了好事,彼此牽絆更深些,若是能早日造出小世孫,那不就功德圓滿了嗎?想到這裏,忽然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
外頭鬧哄哄的,韓昭怎麽會聽不見?
剛才清辭到帳前的時候,他就站在簾子後麵。一簾之隔,咫尺天涯。那時候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製住走出去抱住的衝?但他真怕隻要見到,就會毫無原則地答應的請求,然後繼續這樣無休止的天南海北,“相阻盈盈,相思滿臆”的日子。
那日分手,劍斬斷的哪裏是香囊角,簡直是把自己的心給挖空了。待到冷靜下來,又追悔莫及,也覺得那日說話太絕。生生世世不複相見,聽了得多難過啊?從小無人疼,要是他也不了,怎麽辦呢?
可大軍開拔了就不能往回走了。他想著算了,到時候再想想辦法看怎麽把人帶出來吧。如今竟然孤一人追過來了,可見心裏還是有他的。隨即又惱起來,會騎馬嗎,騎過這麽遠的路嗎,遇上歹人怎麽辦?怎麽就這麽不人省心!
韓昭在戰場上是個殺伐決斷果敢利落的冷麵將軍,可骨子裏還是炊金饌玉養出來的富貴公子,總有一沒因由的孤高傲氣。這會兒他公子哥兒的脾氣又上來了,非得人多哄一會兒才能罷休。
他心裏默想著,再哄兩下他就見一麵吧。結果等了半晌,外頭沒聲響了。什麽,這就放棄了?這連哄都沒哄他呢!紀清辭,你是不是真沒良心的?
韓昭惱得坐回案前,拿著書怎麽都看不下去。平寧也是個沒眼力見的,出去這老半天的也不回來。不知道勸來哄哄自己嗎?還好意思說是他肚子裏的蛔蟲,這個月的月錢他就不要想了!
別不是氣跑了吧?
這念頭一萌生出來,人就完全坐不住了。他走到簾子後先微微挑開一條,看到那一抹豔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這些人歡聲笑語的是怎麽回事?
被眾人圍著,一臉認真地聽每個人說話。呃,為什麽那表不是很傷心的樣子啊?他們似乎還刻意低了聲音,離得又有點遠,除了嗡嗡嗡,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但隻見忽而茫然迷,忽而又睜大雙眼,忽而掩著笑,燦如春華。
上那件不是他找人做的服麽?穿那麽漂亮,不打算給他看的?合著追過來就是跟他的部下閑話家常的對吧?到底說了什麽這麽開心?
真是要被氣死了!
帳子外頭夏蟲嗤嗤得煩人,簾子放下來沒有風,人也熱得發燥。他沒頭沒腦地在帳子裏來回走了幾趟,搜腸刮肚地想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去。忽然聽見外頭人清晰的說話聲,是平寧。
“姑娘,天不早了,你也歇歇吧,明天早上還要趕路呢。”
接著聽見裏寶的聲音,“呀,這也沒有多餘的帳篷給姑娘啊。咱們都十好幾號人呆一帳篷呢。”
笨,他這帳子寬敞著呢!怎麽不來找他?
韓昭耳朵豎得高高的,聽見清辭輕聲道:“沒事,不用麻煩的,我就在篝火旁坐一坐。”
平寧又道:“那怎麽,又是毒蟲又是野的,萬一咬著可怎麽好?哎呀,下雨了,真是的,怎麽說下就下了!姑娘你可別坐樹底下啊,這要是被雷劈了,怪冤的。”
裏寶聲氣地起來,“唉,這大晚上讓姑娘家一個人坐外頭,也不是人幹的事兒。算了,姑娘和咱們一吧,咱們都是正人君子,姑娘可以放心咱們的人品!”
韓昭越聽越火,當他不存在的嗎?腳比人快,他一個箭步就出了帳子。眾人忽然都安靜了,齊刷刷地看向他。
他第一個反應,好像沒下雨啊。就是風比剛才大一些,或許過會兒就要下雨了吧。然後他鐵青著一張臉,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清辭麵前,一把拉住的手腕,拖進了帳子裏。
“你睡這裏,我出去睡。”說著轉挑開簾子就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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