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廷言印象中,他好像沒見謝檸哭過。
即便是結婚那天,知道期盼中的婚姻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複,知道了喜歡多年的人對隻有厭惡,也強忍著淚水沒有流出來。
現在,哭得像是要背過氣去。
謝檸嚨痛到不行,就導致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大哭,而是哽在嚨深,發出一聲聲嗚咽的低鳴,卻更聽得人心碎難。
陸廷言蹲在邊,語調放了幾分:“我不是別的意思,你撿了一隻特別髒的狗回來你知道……”
“你為什麽要這樣!”啞著嗓子打斷他,“你討厭我,你可以針對我一個人,你為什麽連我的同事都要針對!這個項目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陸廷言一頓,眼波微沉:“我什麽時候針對你了?”
謝檸胳膊擋在眼睛上,淚水順著眼角不斷淌下。現在頭痛裂,完全是一種意識離的狀態,本聽不到陸廷言在說什麽,完全隻是發泄自己的緒。
“你們這種人為什麽總是輕而易舉就是可以抹殺掉別人的努力?你可以討厭我這個人,甚至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你為什麽要直接否定我的勞果?我……我……這幾個月那麽拚命,我絞盡腦地想創意、寫策劃案,你為什麽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我?”
“別人說我是靠著你的關係才拿到這個項目的,好,我不在乎,我可以用我的能力來證明我擔得起這個項目。但是現在呢?我的一切努力都化為烏有了。我還連累了我項目組的其它同事,我欠下了天大的人!”
“我可以不你陸三的妻子這個份帶來的紅利,但是為什麽我還要為了這個份承擔無妄之災呢?哦對,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我現在這個德行,才是合你心意的……”
“謝檸!”
“好,折磨我,你的目的達到了,恭喜你……”
“謝檸!”陸廷言扣著謝檸的肩膀,一把將從地上提了起來,沉無比地盯著,“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念叨控訴的這一些,雖然有些地方還是讓陸廷言不明所以,不過他大概也聽明白了。應該是陸康科技那邊沒有給過的項目,所以將錯誤怪罪在了他上,認為是他在針對。
陸廷言冷笑一聲:“你將責任都推給了我?你認為是我針對你才沒給你過你的項目?”
謝檸淚流滿麵地看著他:“難道不是嗎?”
陸廷言鬆開了握著肩膀的手,豁然站起。
他居高臨下,冰冷無比地道:“你到底是哪來的自信?你認為你拿出來的東西無可挑剔是嗎?你認為你的項目就一定能過是嗎?你太自大了,市場不是非你不可,比你厲害的人多了去了!”
謝檸靠在門框上,門框鋒利的棱角硌得後背生疼。但是還是用力靠著,用這種疼痛讓自己在混沌中保持清醒。
聽出了他的諷刺和嘲笑,聽出了他對這個人的否定。
努力了這麽些年,一步步走向更好的學校,更廣闊的未來,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邊。但是在他眼中,依然什麽都不是,依然沒有任何閃點。
大概這就是今天緒崩潰的原因,因為覺得陸廷言不否定了這次的努力,甚至否定了過去十年,從學校到職場開始的所有努力。
謝檸忽然笑出了聲,隻是這掛著滿臉淚的笑,隻會讓人覺得心酸無比。
陸廷言別過頭去不看,深吸一口氣:“謝檸,別讓我覺得你輸不起。”
這句話再次刺痛了謝檸,的膛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撐著牆壁搖搖晃晃站起來,猛得朝前一跌,撲向了陸廷言。
陸廷言抬手接住了,襯領卻被攥進了手裏,勒得他不由自主彎下了腰和保持平視。
“我輸得起。”從牙關中用力出這些字,“我可以承認別人做得比我好,我也接競爭失敗。但是我接不了這種形勢的否定!這個項目我本就不是因為你拿到的,憑什麽因為你失去!”
“我說了與我無關!”陸廷言怒喝一聲,一把推開了謝檸。
謝檸踉蹌後退兩步,重重撞在了桌角。上邊的杯子哐當掉落在地,刺耳的碎裂聲響起。
謝檸捂著被撞到的地方,痛得彎下了腰。
陸廷言下意識朝著走了幾步,卻被嫌惡無比地甩開:“怎麽不是你!王巖都說了是你的授意!你說我輸不起,你呢?敢做不敢當,你才真讓人惡心!”
陸廷言中氣翻騰,他強忍著轉頭就走的衝,用最後一耐心問:“你寧可信那個王巖的鬼話,也不信我是嗎?”
“我憑什麽信你?除了你,誰還有這麽大的權利?”謝檸瞪著眼睛大喊,“況且這完全是你能做出來的事,你不是想辱我折磨我嗎?這不就是你的目的……”
陸廷言猛地拍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生生鎮住了謝檸的話。
他額頭上青筋直跳,眼睛因為戾氣而發紅:“你認識我多年?在你心中我他媽的就是這麽卑鄙的人?我什麽時候會背地裏搞見不得人的小作?”
“我心中的陸廷言,正直磊落,當然不會。”謝檸已經止了淚,那雙空的眼睛裏,彌漫上了巨大的哀傷,“但是我麵前的你,早就不是我心中的那個人了。從我們結婚那天起,就不是了。”
盡管依然抱有幻想,但是事實告訴,不是了。他再也不是暗的那個熾熱明朗的年了,他們站在對立麵,是他的仇人。
聽這麽說,陸廷言的心驟然一,像是被什麽用力抓了一把,揪得生疼。
所以現在就是這麽看他的,卑鄙、無恥、敢做不敢當。
而謝檸閉著眼睛,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太難了,從來沒有覺得生活這麽難過,即便小時候的沒飯吃的時候,都沒覺得生活這麽難。
可能會因為這次的事失去這份工作,還要重新開始。這座城市這麽大,都還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依然沒有安立命之所,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被曾嵐掃地出門後的那段時間,不知道自己屬於哪裏。
陸廷言的最後一分耐心也消磨幹淨了,他大步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道:“你冷靜一下吧。”
謝檸沒有再回答。
後來,陸廷言每次回憶起這次事,都自責懊悔至極。因為謝檸慣來都是個冷靜的人,即便緒崩潰了,也不需要冷靜。需要的是擁抱和安,這才是一直缺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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