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世界如此空黑暗，連一張床都不知道往哪裏逃。

想，在薄妄的保護下過得太安逸了。

男人俯下來的空間完全將錮住，鹿之綾掙紮著往後退，“薄棠，你還沒等到你父親退下來，就準備出爾反爾嗎？”

“是又如何，從一開始，我就沒準備再把你送給薄妄。”

薄棠道。

他用的是送這個字，在他的認知裏，從來就是他的，他隻是在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聽到這話，鹿之綾再也不敢有任何虛與委蛇的僥幸，不住地往後，不再懼於提薄妄的名字，“薄妄會殺了你的！”

“等我到父親那個位置，他也就沒這個能耐了。”

薄棠冷笑著說道，看一直在往後躲，眼底掠過一抹痛，“姐姐，大哥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所以，別躲了。”

話落，他捉住的腳踝。

的腳踝生得很好看，白皙的皮細膩如脂，還有一顆小小的褐痣。

薄棠盯著，像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手去。

繩子將的皮勒出深深的紅痕，滲出一，有些沒那麽完了。

薄棠看著躺在床上無能為力的人，角勾起一抹弧度，手將腳上的繩子給卸了。

“……”

鹿之綾的肩膀靠到床邊，或許是床尾，是木頭的。

的呼吸一滯。

薄棠慢條斯理地把繩子扔到一旁，手腳踝上的傷，心疼地問道，“疼麽？”

“我真是後悔當初幫你。”

鹿之綾似乎是掙紮得沒力了，虛弱地倒在床上，無力地開口。

薄棠的眼底一寒，“後悔幫我，那有沒有後悔幫過大哥？”

“沒有，認識薄妄，我從未有一刻後悔。”

鹿之綾躺在那裏，毫不在乎地刺激著他，“薄棠，你本就不配和他比，是他不在，你才能以薄家長子的份生下來，是他沒有提前出現，我才會為了幫你說什麽選你這樣的人……”

“……”

薄棠的膝蓋頂著床邊，聞言，眼神越來越扭曲，握著腳踝的手越來越。

痛意從腳上傳來。

傷口滲出鮮，自他指間溢出。

鹿之綾忍著疼痛，繼續道，“不是薄妄搶走你的東西，是你了他的人生二十年！”

“你胡說！”

薄棠歇斯底裏地吼出來，原本清俊的臉龐上已經看不到這個年紀該有的清爽盛氣，隻剩下來扭曲到變形的瘋狂。

他激地撲到上，染著鮮的手發抖地去按的脖子。

時機正好。

鹿之綾猛地從下出被生生掙紮開來的手，趁薄棠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用盡全力抓住他的頭發往一旁的木頭床邊狠狠撞過去。

“砰！”

重響刺耳。

“呃……”

薄棠自然沒想到一個瞎子還能有這一出，頭磕在床尾的邊緣痛得眼前發黑，一陣陣腦鳴……

鹿之綾轉就從床上下來，赤著雙腳憑本能往剛剛的門口跑，一雙手腕磨得全是，沿著玉脂般的手淌下來。

不顧一切地往外跑。

在無跡黑暗什麽都不到的世界……

“砰。”

鹿之綾重重地撞在牆上，痛得骨頭都快散掉了。

薄棠倒在床尾，捂著腫起的額頭緩緩抬起臉，待見到和門隻差兩掌距離卻逃不出去的鹿之綾時不笑了，他嘲諷地低聲笑起來，似斯文的，似溫和的，又似瘋顛的。

“看來，姐姐還是有一樣為我的。”薄棠一字一字道，“姐姐的眼睛，是為我才看不見的吧。”

“……”

鹿之綾站在牆前，手去門。

“就算讓你出了這道門，你又能逃到哪裏去，撞進水裏，撞上汽車，還是撞進在滿是蛇蟲鼠蟻的林子裏？”

“……”

鹿之綾有些絕。

是。

就算逃出去，一個瞎子又有多算能安全回到薄妄邊。

“姐姐，別再掙紮了。”

薄棠不急不慢地從床上起，單手捂著頭朝走過去。

他的步子聲徐徐，就好像去逮一隻完全在他掌心的寵，他毫不費力。

鹿之綾站在牆前，就這麽聽著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清楚，有些事是逃不掉了。

那便逃不掉吧。

隻要能活著就好，隻要沒有這段記憶就好。

握了手，懦弱惶恐的眼淚淌下來的一瞬間，不顧一切地朝牆撞過去。

“……”

薄棠頓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白的牆上留下痕。

看起來弱不堪、一折就碎的孩就這麽在他眼前一點點下子，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薄棠低頭呆呆地看著，一時弄不明白是尋死，還是什麽……

他跪下來，出栗的手去的鼻息，忽地明白過來。

是覺得逃不過他的侵犯了。

所以，寧願讓自己昏死，連這一段記憶都不想要留著！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他這麽好？那我算什麽？那我算什麽？”

一個讓後悔過去相識，忘現在記憶的人？

那個時候，明明對他很好，明明對他很好……

變了。

徹底變了。

薄棠低眸看著額頭上腫起的青塊和，手去，嫉妒和痛苦織，他倏地握住的脖子，往死裏下手——

……

鹿家剛出事的時候，鹿之綾常常做夢，夢到以前家裏的點點滴滴。

心理醫生說是刺激後神太繃，放不開，刺激了大腦皮層，才會連連做夢。

後來，一年一年看心理醫生，被薄妄和封叔保護關心著，的夢就做的了。

很奇怪，在夢境裏都真切地知道眼前的是回憶。

看著鹿家江南古古香的建築，看著眼前的荷塘，遙看遠的水榭之上，大哥和二哥正站在上麵談事……

忽然，兩人回頭看過來，寵地看向。

“小七，過來，給你吃好吃的。”

笑著跑過去，卻怎麽跑都跑不到，大哥二哥離還是那麽遠、那麽遠。

可他們沒有察覺，還是笑著看，晃著手上的零食。

笑著笑著便哭了，“大哥，二哥，我好想你們啊……”

一隻手上的臉龐，替拭去眼淚。

可明明大哥二哥在那麽遠的地方，誰在替眼淚？

鹿之綾呆了呆，忽然想到什麽，頓時從夢境中驚慌失措地醒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