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一點點攀上玻璃，模糊兩人的影。

鹿之綾的聽覺被水聲滿滿占據著，一直侵襲進腦袋裏，讓變得空白，人都越來越發，有些站不住腳。

薄妄托了一把，才勉強找回自己。

水珠如雨般沒過的臉，長睫，白淨的皮逐漸出……

肆意落的水迷了他的視線。

不一會兒，又無力地下去。

薄妄低笑出聲，手撈住，關掉水，“走，第一次不在這裏。”

第一次。

聽著這三個字，鹿之綾臉熱心跳，腦袋裏渾得裝了好些東西，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幹，鹿之綾不自在地接過他遞來的服，不是睡，而是他的襯衫。

怔了怔，還是乖巧地把手臂套進袖子。

薄妄忽地抱起。

不是平時的橫抱，整個人都被托起來，像個孩子般被抱著，鹿之綾僵了下迅速抱住他的脖子，一雙細長的不安地垂在不安。

薄妄上發燙的耳朵，嗓音喑啞而，“盤著。”

“……”

鹿之綾得把整張臉埋進他的頸間，然後聽話地用圈住他的腰，像過長的袖子被死死絞在手裏。

已經得沒邊了。

薄妄得逞地笑著，輕輕鬆鬆地抱著往外走去。

“你膝蓋不疼了嗎？”在他頸間囁呶著，他上還有外傷。

“痛死都值了。”

薄妄哪裏還管得上舊疾，抱著一路走進臥室。

完完全全屬於他們的私空間，他連門都懶得關，直接將放倒在床。

薄妄低眸看著漉漉的眼睛，聲音放輕不，“不是想讓我教你麽？”

“……”

鹿之綾從來沒聽過他這個低度的聲音，像是奔著取命而來，人魂骨。

沉浸在他的聲音裏好一會兒才出聲，“嗯，我學。”

“不用學？”

“……”

“就好。”

他啞著聲音說，低下頭去含的。

鹿之綾的長睫了。

似跌進無底的雲淵，一層層摔下去，不到底，既在下墜又攀在雲際。

落地窗的窗簾緩緩合上，關閉窗外的無限風景。

……

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鹿之綾怎麽都睡不著了。

趴在枕頭上，一雙眼睜著，頰側緋紅。

原來，這就是結婚後會經曆的事。

“我們小家長變大人了。”

薄妄靠過來，在耳邊揶揄著說。

“……”

鹿之綾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拉高被子把自己罩了個滿頭滿腦，不一隙。

“你這樣不好呼吸。”薄妄提醒。

“你暫時不要和我說話。”

聽不得他的聲音。

現在明白他聽到說要學習的時候反應為什麽會那麽大了，原來真不是什麽聲音都能聽的。

他的呼吸現在對來說都是勾人的回憶。

薄妄偏偏要在本就不平靜的心池再攪弄風浪，隔著被子繼續折磨的耳朵，“不想睡覺的話，吃點東西？我去給你煮個麵？”

“……不用，不。”

現在的胃是沒有知覺的。

薄妄又笑，笑得有種饜足過後的慵懶。

鹿之綾把自己悶得更了，見狀，薄妄隻能再想主意，“要不，給你讀讀你父母的書？”

聞言，鹿之綾轉了轉眸子，從被子裏出頭來，點頭，“這個可以。”

反正睡不著，找點事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乖死了。

薄妄直勾勾地盯著，單手住的下，靠過去吻了吻才下床去拿父母的書。

薄妄把窗簾打開。

看不到，但他給留著清江的夜景，留著江南的廓。

他坐到床上，靠著床背，手把人撈到懷裏，鹿之綾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我們就這樣看他們的書是不是不太好？”

“他們樂意留著不銷毀，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看？”

薄妄一本正經地講著歪理，然後打開木匣，從裏邊取出第一封書，開始讀這位嶽父大人的文筆。

鹿之綾靠在他懷裏聽他磁的聲音緩緩念出父親的文字。

“程桐，你好，冒昧給你來信希不會給你帶來困擾，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鹿信衡……”

薄妄摟著一字一字念著，眉頭擰起，“嶽父猛，人家都不記得他，他就敢給人寫信。”

鹿之綾聽到“嶽父”兩個字，心裏甜的。

爸爸媽媽應該很樂意嫁給薄妄吧。

程桐一開始沒給鹿信衡回信，又因為是醫學生天天忙於學業，屬於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類型，因此，鹿信衡在堵不到人的提前下，打芳心的辦法隻有寫信，不停寫信。

於是前麵全是鹿信衡一個人的信件，從一開始文縐縐地拽詞，介紹自己，介紹自己的報負，介紹自己對佳人的印象深刻，到後麵開始放飛自我，完全不是在寫信，而是在寫流水日記——

“寄了那麽多信，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在看。我今天摔了一跤，臉上好大一塊青，知道為什麽麽？我們一家人去廟裏燒香，廟裏沒什麽人，母親就湊了個算命的熱鬧，還讓我們算。”

薄妄不急不徐地念著嶽父的文字，“不算還好，一算，老和尚說我們兄弟幾個，隻有我命中能生兒，其他幾個都沒生兒的命，我家老頭子當時看我眼睛都亮了。”

這驕傲的語氣能浸紙背。

“你不知道，我們鹿家上一個出生的還是我姑婆，很久之前的事，我家老頭子自己沒親姐妹，到我們這一代又沒盼到個兒，他都想瘋了。”

薄妄坐在床上給鹿之綾念著，“老和尚說完，老頭子就讓人把城南新蓋的別墅給了我一套，說是隻要我年前完婚，他再給我三套，我一樂，出門就絆門檻了。”

“……”

鹿之綾忍不住笑出聲。

原來父親年輕時就是這個樣子，這麽碎碎念。

薄妄把這封信念到最後，“程桐，我請老和尚也給你算了下命，你猜怎麽回事，你命中也生兒，多巧，咱們是不是很有緣份？”

“……”

這結尾結得真油膩，鹿之綾想說，想想那是自己親爸，沒好意思說出口。

“我這嶽父的臉皮可以……”

薄妄沒有顧忌地講出來，鹿之綾嗔笑著虛擰了下他的胳膊，“不準說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