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麽胡鬧也就這一次了。

眾人抱著這樣的心思就這麽默默地看著薄清林上躥下跳。

“好了，你要鬧到什麽時候？”

丁玉君忽然站起來大聲嗬道。

這一聲是吼薄清林的，薄清林站在茶幾上，一臉委屈地看向丁玉君，“玉君，你怎麽兇我？”

“我兇錯了嗎？你看看你，一把年紀了有個長輩的樣子嗎，天天孫子孫都認不清！”

丁玉君把氣全撒在薄清林上，字字都意有所指一般。

薄清林站得高高的，聽到這一聲他愣在那裏，怔怔地看著丁玉君。

眾人也被嚇了一跳，老太太平時緒最為穩定，對老爺子也好，今天怎麽……

鹿之綾垂下眼，手拉了拉薄妄的手，示意他該走了。

“走。”

薄妄握住的手，轉。

“等下。”

薄清林厚重十足的聲音忽然在客廳裏響起，一聽就和平時不同。

薄妄轉眸，就見薄清林一臉肅地從茶幾上走下來，整個人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般。

丁玉君也不由得看向他。

薄清林看向鹿之綾和薄妄，看了一會兒，沉聲道，“要走了？”

聞言，鹿之綾往前走了幾步，在兩位老人家麵前跪下來，“爺爺，我走了，以後請你們二老多多保重。”

“……”

丁玉君看著，眼眶紅得更加厲害，說不出一句話。

明明這就是應該的結果，可這心裏卻像是被石頭堵住了一樣，難極了。

薄清林一步步走到鹿之綾麵前，低頭看著，一字一字問道，“不要爺爺了？”

“……”

鹿之綾的長睫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也不要薄棲了？”

薄清林邊說邊抬頭看向站在那裏的薄妄，眼神極深，“不留在這裏，以後你們要結婚，我和玉君怎麽幫你們？”

這話一出，除了鹿之綾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向薄清林。

“你一直都清醒？”

薄妄睨向薄清林，懷疑他的老年癡呆癥是裝的。

“現在是我問你們。”薄清林看著他道。

薄妄站在那裏勾了勾，“我們要結婚，誰也攔不住。”

“那就是準備私奔了？”

薄清林冷哼一聲，又低頭看向鹿之綾，“他這麽稚，你也聽？一輩子沒名沒份地跟著他，跑哪都被薄家的人盯著追著？”

“聽。”

鹿之綾跪在地上，沒有毫的猶豫，“不管前麵是生路還是絕路，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薄妄手把拉了起來。

薄清林站在那裏，緩緩轉頭看向丁玉君，見丁玉君一直繃著沒說話，道，“玉君，看到了？”

這倆孩子腦子裏最重要的就是結婚，不是爭權。

既然如此，又怎麽會在薄棠那邊意圖還不明顯的時候就先下手？弄這一出自損八百的事，還失去他們兩座大靠山。

“不懂你在說什麽。”

丁玉君正在緒上，不理會他的話。

“算了，你們看不上之綾一個盲，你們走吧。”薄清林擺擺手。

“你胡……”

丁玉君急了，剛要說話忽然意識到老頭子清醒的時候最會激，於是又閉上。

鹿之綾也不再說什麽，朝兩人低了低頭，跟著薄妄轉。

“我給你另外買了房子。”薄妄握著的手邊走邊道。

“你哪來的錢？”

鹿之綾茫然。

“找老爺子借的。”薄妄答得輕描淡寫。

“……”

鹿之綾心思有些沉，也就沒去想薄妄和老爺子平時心平氣和說上兩句都難，怎麽可能借到錢。

邁出門檻，外麵的梧桐樹上正好飄下來金的落葉，一片一片落在他們腳下。

鹿之綾踩上去，踩出一聲碎響。

這一瞬間，忽然很想看看自己生活了一年的地方是什麽模樣，可是，依然看不見。

停下來，仰了仰頭。

其實……很喜歡梧桐院，喜歡和薄清林一起玩皮影戲，喜歡跟著丁玉君一起花，聽丁玉君講很多過去的故事。

丁玉君站在裏邊，一雙眼定定地看著空白的牆。

上麵的獎狀證書都被薑浮生下來了，隻剩下一麵白牆。

看得失神。

院子裏，薄妄牽過鹿之綾的手往外走去，替拉開車門。

鹿之綾剛準備上車，耳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小跑聲。

丁玉君近乎急切地小跑到門口，紅著眼大聲地道，“說什麽好久沒有了，把我當親，可你要是被自己親說兩句，也會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嗎？”

“……”

鹿之綾怔住，轉頭麵向丁玉君的方向。

丁玉君站在門口，有些別扭地轉過頭，眼裏已經噙滿淚水，裏還在道，“我看你也沒有當我是親。”

“我留下來，您太難做了。”

鹿之綾道。

“難不難做是我的事，你就這麽走了算怎麽回事？”

丁玉君語氣梆梆地說道，“薑浮生，把行李拿下來，事我還沒調查清楚，這一跑，到時都當我老太婆不明事理，冤枉了一樣！”

說完這通話，丁玉君鬱結在心口的氣頓時消了。

原來這麽想讓這孩子留下來。

原來不知不覺間，早已經把這孩子當親人。

“誒！”

薑浮生聽到這話一喜，一溜跑上前把鹿之綾的行李箱給拖了回去。

鹿之綾徹底怔住，手去拉薄妄的袖。

老太太的意思是……

薄妄看那邊一眼，又看向，勾了勾，有些揶揄地道，“還是我們家小家長厲害，把老太太心裏親孫子的地位都了。”

地位升不到一定高度，老太太不可能自己孫子都不偏，要把強留下來。

“……”

鹿之綾。

“行了，欠條用不上了。”

薄妄抬頭看一眼老爺子的古董收藏室。

……

梧桐院裏，鹿之綾和薄妄坐在一起。

丁玉君洗了把臉，在沙發中央坐下來，深深看一眼鹿之綾，乖巧安靜地坐在那裏，什麽話都不說，就如一和煦的落在梧桐院裏，照著他們老兩口。

正要說話，就見薄清林坐在兩個孩子的對麵，瞇著眼睛盯著他們看，“你們坐遠點，還沒結婚呢，有傷風化。”

“……”

鹿之綾默默往旁邊坐，被薄妄強勢地一把拉過去。

都公開了，還避什麽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