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仙窈在河邊的石椅上坐下，神悵然：

“我不知道怎麽說、你才能理解，這樁事在我心裏藏了多年了，我……我經曆過未來，不、不一樣，或許說，我……我活過一回。”

見謝梔並沒有出極為驚訝的表，忍不住問：

“你不驚訝、不害怕嗎？”

謝梔搖搖頭，淡笑：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幾年我遊曆四方，見過的怪事、奇事也不，您但說無妨。”

“這些年，我怕別人以為我瘋魔了，從不敢說這些，我曾和三郎說、說我是做了一個夢，但他不信。”

裴仙窈苦笑兩聲，對上謝梔認真的眼神，接著道：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上一世我嫁給錢自甹後，為他生育兩個孩子，到後來才知他和外室圖謀我的嫁妝，等我察覺一切之時，我的琪兒早就因為疾被那外室害死，後來好不容易熬到他離世，我才回京。記得那是崇慶五年的事。”

如今便是崇慶五年，謝梔想，裴仙窈這一次提早這麽多年回來，一定做了什麽事。

“後來呢？”

“後來我孱弱多病，沒兩年便去世了，那時是崇慶七年，是大周戰敗的時候，裴府也因此被人構陷，落魄地不樣了。”

裴仙窈迅速掉流下的淚，又笑笑：

“其實，我見過你的，那時你日日跟在老夫人邊，每日學著管家事宜，我在老夫人邊修養，你便日日過來看我，同我說許多話。”

謝梔聽說著這些事，一臉新奇，忍不住道：

“我居然會管家？若裴渡著我管家，我早和他劍拔弩張了。”

裴仙窈搖頭：

“不，那時你們非常恩，雖然你不喜歡管家，但為了他，你還是在認認真真地學，話語間說的也都是他。”

謝梔一怔：

“我今生一次次逃跑，你都在幫我，是因為我們前世相識的緣故？”

裴仙窈搖頭，又點頭，兀自說道：

“我在江南時生了一場大病，醒來的時候便記起了這些，那時我已然嫁給了錢自甹，還有了琪兒他們，我當機立斷，直接設局殺了他，提前回到京城。”

“而當我提前這麽多年，再次見到你時，你居然和前世不一樣了，你的腦中不再有他，而是心心念念地要離開，我當然會幫你，我一定會幫你，隻要你走了，後麵的事就不會再發生，可不知道為什麽，你居然又回來了……”www.ggdown8.org

裴仙窈低下頭，喃喃自語：

“怎麽會這樣，難道真是世事天定，難以更改嗎？”

謝梔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心沉重幾分，試探著問：

“所以，在你的故事裏，我和大人的結局，並不好，對嗎？”

裴仙窈有些難地點頭，想到那場麵，仍是心有餘悸，巨大的恐慌漫上來，不過氣。

平複氣息，道：

“崇慶五年的冬天，西戎呼孜病逝，他的子繼位，權勢被大將軍把控著，很快，西戎屢屢犯境，要與大周開戰。”

“三郎當初在關河城有抗敵經驗，聖人封他為左將軍，隨賀老將軍一同北上。”

“你們夫妻恩，你帶著孩子送別他，卻在半路被西戎人設局擄去。”

裴仙窈閉了閉眼，語氣艱難：

“後來，西戎便用裴將軍親子祭旗，將他生焚於陣前，向大周示威、宣告開戰。”

“裴將軍見親子死於麵前，了心智，後來自請帶兵襲敵營，想去救你，最後中了西戎人提前設下的埋伏，在烏山被圍剿，萬箭穿心而死。”

“而發現你時，你已然自盡了。”

一家三口，俱亡於安西。

—————————

夜裏，屋中隻點著一盞燭燈，謝梔抱著灌灌，拍著他哄睡。

“阿娘，怎麽沒有月餅啊？”

“你今日不是吃了嗎？和幾個哥哥姐姐一起。”

“那個很小，阿娘，再給一點好不好？”

“明日再吃，灌灌，快睡吧。”

“阿娘，我四歲了。”

灌灌手，朝比了個四。

謝梔按下他的手：

“知道啦，你今日已然和大家都說過一遍了，快睡吧。”

謝梔看著懷中漸漸安靜下來的孩子，神漸漸凝重。

想起在廣州時，那日灌灌午睡做噩夢，哭著說有人要燒他，本以為是戲言，原來是一語讖。

想到這，謝梔看著懷中小小的腦袋，心痛如絞。

裴仙窈的話語在謝梔耳邊環繞，心如麻：

“從前隻知他大名凝道，可那日聽你說他小名灌灌，我便心痛，你以神鳥之號給他做名，可他卻被活活燒死在陣前，翅難逃。”

……

裴渡今日飲了些酒，一回來便要親，瞥見懷裏有個小腦袋，嚇得酒都醒了。

他小聲嘟囔：

“怎麽又抱到這來了？我抱回去。”

他去抱灌灌，謝梔不讓，帶著些哭腔道：

“你幹嘛老是嫌棄他？”

裴渡一臉冤枉：

“哪有？平日裏最嫌棄他的不是你嗎？”

見謝梔滿臉淚痕，他坐下問：

“怎麽了？有人欺負你們母子不？”

今日男分席，裴渡並未同他們坐在一起。

謝梔搖搖頭，看著燈下裴渡清雋的眉眼，又是傷心，忍不住埋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裴渡急忙抱著，問：

“怎麽了？怎麽還哭了？”

謝梔看著他，哽咽著將事都說了出來。

“這都是無稽之談，值得你如此傷心嗎？”

見裴渡不放在心上，謝梔掐了他一把：

“我問你，祁陵公主現在何？”

裴渡見謝梔問起此事，有些訝然：

“被了三年，一年前西戎使臣說先王去世，子繼位基不穩，需要祁陵閼氏回去主持大局。眼饞心熱，不顧聖人反對，沒幾日就買通了手下，自己逃了出去，同西戎使臣走了。”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

裴渡懷裏小人白白淨淨的臉蛋：

“還是你聰明，以為是什麽好事，其實是西戎大將桂蓀的計策。”

“他野心，一心想要掌權，可那子連話都不會說，西戎也有不忠君之臣，常常反抗他，他需要一個正當的由頭，好讓權利都移到自己手上，祁陵一個弱子，頂著閼氏母後的稱號，還不是能任他控？”

“以為那是什麽好去？其實是為他人做嫁罷了。”

謝梔拉過裴渡：

“四姑母說，不出半月，祁陵便會代西戎過來周旋，商討邊境貿易之事，陛下勢必不會答應，一場大戰，一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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