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經過一段不好騎行的山路,前方負責領路的謝攬已經下了馬,牽著馬步行,駱清流自然也跟著一起下了馬。
隋瑛終于追上了他,牽馬跑上前,又氣又急:“我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越喊你越跑!”
駱清流目不斜視地朝前:“我怕追不上謝千戶。”
隋瑛快走兩步,與他并排:“胡扯,你分明是躲著我。”
駱清流攥著韁繩:“我躲你做什麼?”
“對啊,我也很想知道,你躲我做什麼?”隋瑛偏著頭看,一雙漂亮的丹眼里充斥著疑,“爺爺說我會對你到愧疚,你也說后悔當年救我,原因呢?”
問爺爺,但爺爺含糊其辭,只一遍遍的叮囑要和駱清流保持距離。
越是如此,心中越是不安。
“我思來想去,十年前是文貴妃讓曹崧將我推下水的,當時你還是個小……小宦,被他們報復了對不對?所以我爺爺去宮里問時,你因為罰,才沒能站出來?”
駱清流點頭:“是這樣的。”
大上正確。
他臉上依然帶著面,隋瑛看不到他的表:“你惱我,是因為我爺爺沒能及時查明真相,將你從曹崧手中救出來,害你吃了許多苦?”
駱清流應和:“差不多吧。”
這下隋瑛當真升起了愧疚之心。
對宮里的手段多有些了解,腦海里幾乎可以浮現出一個小太監被曹崧折磨的場景。
心中仍有其他疑,又怕問多了勾起他年時那些痛苦的回憶。
紅微微掀,最終一個字也沒問出口。
駱清流做好了會問個不停地準備,不防竟沉默下來。
太過奇怪,他忍不住微微側目,以眼尾余窺向,卻見癟著,眼眶泛紅,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駱清流發愣,若不是手中還牽著馬,被韁繩一勒,他險些停下腳步。
回過神,他繼續朝前走,往前看:“你不要想太多,我是你的恩人,但你其實也是我的貴人。”
隋瑛下意識:“嗯?”
駱清流說:“當年正是遭了曹崧的報復,我才得了徐督公的賞識,接到十二監的核心,一步步爬到監的位置上來。監不是個明面上職,你可能不了解我手中的權力。但剛才你爺爺說過,連你們國公府,都得仰仗著我高抬貴手。”
說完不聽隋瑛開口,他再補一句,“如今曹崧死了,等我跟著謝千戶立了功勞回去,指不定會由幕后走到臺前,拿下司禮監秉筆。今后為大督公權勢滔天也不一定。”
隋瑛似乎有被安到一些,卻又鬼使神差地問:“你喜歡權勢?權勢對你真的有用?”
駱清流譏諷道:“我一個死太監,不喜歡權勢,難道喜歡人?權勢對我無用,莫非人對我有用?”
隋瑛如今聽見“死太監”三個字,臉上便火辣辣的疼。
且他此話說的不堪耳,隋瑛的傷悲被憋了回去,想斥責他說話那麼嗆做什麼,我欠你了?
還真是欠了。
氣撒不出去,隋瑛自己吞掉。
……
馮嘉騎在馬上,收回看向后方的目,唉聲嘆氣。
謝攬牽著馬慢慢走在狹窄的棧道上,知道在可憐駱清流:“怪只怪他沒勇氣突破世俗,換我年時了宦,只要我喜歡,總要去努力試試,而不是封閉自己,將心之人推開。”
“倒也不是宦的問題。”
“那是隋瑛的份?擔心鎮國公會不答應?”
馮嘉搖頭:“是清流已經不開了,徐宗獻培養了他八年,極看重他的能力與品,不會放他離開十二監。”
駱清流之前也曾晦提及,他知道徐宗獻太多,走不掉了。
“如今他在暗,行相對自由,但遲早是會走到明的,待那時就會和徐宗獻一樣,困在深宮之中,被眾多眼睛盯著,想見李似修和李夫人一面都不容易。”
因此馮嘉也很矛盾,一邊覺得隋瑛該知道,不然連都替駱清流不值得。
另一邊又不希隋瑛知道,最好永遠都別知道,千萬不要對駱清流心。
否則隋瑛很可能會為下一個見不得的李夫人。
不,遠遠不及李夫人。
人家李夫人還有個李似修承歡膝下。
“他連試都不曾試過,怎就知道不開?又怎麼知道我們無法幫他?”
在謝攬看來,駱清流眼下的核心問題絕對是缺乏勇氣,“他就是想得多,做得,總是權衡得失,規避風險,不敢全力以赴,武功才會忽高忽低。”
馮嘉無法反駁,謝攬言之有理。
何止是駱清流,大多數人都有這樣的問題,包括在。
而謝攬從來都是迎難而上,不計后果,不論得失。
馮嘉有些懂得為何天下武者眾多,唯獨他能夠立于巔峰,笑傲群雄了。
除卻天賦,刻苦,還有格的緣故。
思量之時,一滴水滴在馮嘉的臉上,手了:“好像快要下雨了。”
“怎麼,下雨會影響你觀察裴硯昭留下來的標記?”
“不會,他是拿匕首劃出來的。”
謝攬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提起那些破標記,又忍不住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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