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眸一沉,來不及阻止姜嶠,便察覺到頸邊傳來一疼痛。
姜嶠狠狠扯斷了系著銅錢的繩子,“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對這枚銅錢這麼在意嗎?”
霍奚舟驀地抬眼看過來。
姜嶠頭疼裂,深吸了一口氣,將那枚仿造的銅錢一把丟進了火海中,“我現在告訴你!”
“姜嶠!”
霍奚舟一驚,往前竄了幾步想要接住。
“那是假的,真的在我這里。”
姜嶠抬手,寬大的袍袖層層疊疊落下,出已然染的三枚銅錢。
霍奚舟轉頭,看清手腕上的銅錢手串時,眸底倏然閃過一難以置信的驚愕。
“霍奚舟,可憐你僅憑一件裳,就篤定自己當初遇到的人是姜晚聲……你日日夜夜對著那副畫像悼念的時候,可曾有過一懷疑,那粒淚痣并非是畫師畫!而是姜晚聲,原本就沒有!”
姜嶠的話猶如一道道落雷,狠狠劈向霍奚舟,幾乎將他劈得有些站不穩,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坍塌。
他死死盯著姜嶠手腕上的銅錢手串,眉宇間緒翻涌,逐漸化作滔天巨浪——
見他如此,姜嶠反而有些瘋魔地笑了起來,“當初那只摔斷了的貍奴,你還記得嗎?”
霍奚舟神遽變。
“你可知那只貍奴是何結局?幾日后,它在宮道上遇見了姜晚聲,僅憑一裳,就將錯認了我,于是撲了上去討好賣乖。結果被姜晚聲的宮人活生生打死……”
姜嶠的笑聲抖起來,“霍奚舟,你堂堂一軍主帥,何其驍勇,何其威風,最后竟與一只貍奴毫無分別……換了件裳便將救命恩人錯認!”
霍奚舟面上頭一次出近似于慌的表,“是你……怎麼會是你……”
“失嗎?當初你在皇宮里遇到的,后來念念不忘、藏在心里的,從來都是我這個卑劣惡毒、自私自利的小人!”
姜嶠眼眶通紅,止不住地流著淚,畔的嘲諷卻越來越明顯。
“我將那麼重要的銅錢贈給了你,從此你逢兇化吉,無往不利,而我卻山窮水盡,災厄不斷……你在宮宴上一箭穿石,名聲大噪的時候,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死于杖之下;你在上谷一役死里逃生的時候,我只能在鐘離慕楚的掌中茍全命……你是民心所向,是正義之師,而我卻弒兄弒父,十惡不赦……”
霍奚舟臉變得慘白,薄徹底失去了,囁嚅著卻沒能發出毫聲音。
“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同路人,是你的恩人,是你掙業障的念想,對你救命又救心,可這樣的人站在你面前,你竟然認不出—”
趁著霍奚舟被這些突如其來的詰問淹沒,姜嶠一步一步朝后的火海中退去,“不是要將我拆骨皮,讓我債償嗎?今日就如你所愿。”
口吻惡毒地詛咒著,“霍奚舟,千萬要記住,這一次,是你親手將我送上絕路!”
語畢,翩然轉,沖進了怪陸離的大火中,后傳來霍奚舟痛苦而扭曲的嘶吼聲。
作者有話說:
進復仇章……
第58章 火海
越旸站在岐山山腳下, 瞇了瞇眸子,遙遙地著漫山大火。
越府的侍衛穿著晉陵軍的鎧甲從山上策馬而下,面喜, “郡王,廢帝的藏之已然暴!山中的廢帝余黨也已盡數伏誅!”
越旸如釋重負地揚, “做得好。”
“可郡王,這山上的火勢怕是有些控制不住了……怕是明日一早, 便會波及上谷城中的百姓。”
“無妨, 撤兵吧。”
越旸笑道,“在城中鬧得靜越大越好,本王便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此次火燒岐山,是霍奚舟和晉陵軍的手筆……”
話音未落, 又是一負重傷的侍衛從山上逃了下來, 撲通一聲栽在越旸面前,“不好了郡王!霍, 霍奚舟,霍奚舟帶著一隊人馬回來了!此刻正在山中!”
越旸臉微變, “他怎麼會回來?鐘離慕楚不是已經偽造了一封軍報, 將他引回江州了嗎?!”
“屬,屬下不知!”
越旸略有些不安地抬頭看了一眼山上的沖天火, 忽然又生出了更狠的念頭,“再添些火, 本王今日便要讓霍奚舟跟那姜嶠一起葬火海!”
***
“皎皎?皎皎!”
耳畔傳來溫而慈的聲音,姜嶠緩緩睜開眼, 通紅的眼里仍蘊著淚意, 令眼前唯有一片白茫茫。
直到朦朧的霧氣徹底散去, 才看清許老太太那張布滿皺紋卻笑容和藹的臉。
姜嶠一怔,臉上乍然現出一失而復得的驚喜,猛地坐起,一下撲進了許老太太的懷里,環抱著,眼淚流得更急了,“外祖母……”
許老太太的手在后背輕著,“哎喲我的皎皎,這是怎麼了?”
姜嶠哭得一一噎,“我,做了個噩夢……”
許老太太的作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即就又笑了起來,“夢都是反的。”
姜嶠察覺出什麼,從許老太太懷中掙了出來,愣愣地盯著,“我夢見,你們都離開我了……”
許老太太著,沉默了一會,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神變得越發復雜,口吻里帶著些悵惘,“皎皎,你知道外祖母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心里在想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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