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陷一片沉寂。
半晌,霍奚舟合上輿圖,口吻堅定,“明日啟程,去岐山。”
***
山路狹仄崎嶇,沿著陡峭的崖壁蜿蜒而上,朔風在枯木間游行,發出詭譎森的呼嘯聲。
紛雜緩慢的馬蹄聲遙遙傳來,一隊人馬出現在山路那頭,數十個侍衛隨行護著一架馬車,朝這邊駛近。
馬車的車窗半支著,霍奚舟坐在車,眸沉沉地觀察著路旁的山林,前方山霧彌漫,風聲大作。
“侯爺……”
彥翎走到馬車邊,低聲道,“今日天不好,我們搜尋了這一路,也沒找到什麼線索,還要繼續往前走麼?”
霍奚舟靜了半晌,“繼續。”
“……是。”
彥翎應了一聲,從窗邊離開。
霍奚舟了眉心,終于將目從外面收回,落在了車另一側。
姜嶠默不作聲地靠在車壁上,手腕上的銀鏈與車暗樁拴在一起,整個人被錮在角落。沒打采地側著頭,只留下小半邊臉頰對著他,而那臉頰上還泛著些不正常的紅暈。
霍奚舟眸微凝。
雖然醫士說,這是昨夜涼著了風寒所致,可他仍覺得,姜嶠這幅虛弱頹靡的模樣,并不全是因為風寒。
霍奚舟約覺得,一夜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變了……
“咳。”
寒風過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姜嶠忍不住捂著咳了一聲。
霍奚舟被這一聲輕咳喚回了心緒,角抿得又了些。他抬手一揮,將窗戶闔上,又扯下自己上的玄大氅,蓋在了姜嶠上。
姜嶠閉了閉眼,有些倦怠地隨手一抬,那還帶著霍奚舟溫的大氅便墜落在地。
霍奚舟攥了攥手,終是忍不發,拾起腳邊的大氅,重新給姜嶠披上。
姜嶠仍想繼續作,卻被霍奚舟攥著手腕拉了過去,大氅嚴嚴實實地罩了上來,將如蠶蛹般纏裹,再也難以掙。
下一刻,一盞熱茶又遞到了面前。姜嶠移開視線,也并未手去接。
霍奚舟蹙眉,“你病了。”
姜嶠面無波瀾,低垂著眼,“一件裳,一盞熱茶,也治不好我的病。”
“那你還想要什麼?”
姜嶠眸微閃,終于側頭看向霍奚舟,“銅錢。”
霍奚舟頓住。
“把那枚護銅錢給我。”
霍奚舟沉默片刻,將茶盞放回案上,“不可能。”
姜嶠扯起角,輕嗤了一聲,轉開眼。
霍奚舟又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你為什麼一定要那枚銅錢?”
因為那本就是我的……
姜嶠眸底閃過一冷意,卻并未將這句話說出口,“你覺得呢?”
轉頭,對上霍奚舟幽邃的目,忽地明白了什麼,口吻變得嘲諷起來,“或許是我太你,不愿見你隨帶著旁人的朝思暮想吧。”
心中那一丁點的心思被拆穿破,頃刻間,霍奚舟的臉上掠過了不緒,有狼狽、有難堪、還有惱火,最終只剩烏云布。
“你……”
他薄了,剛發出一個音節,忽然被車外猝然發出的一聲馬嘶打斷。
下一刻,一支短箭挾裹著凌厲的冷風嗖然穿車簾,直朝霍奚舟襲去。
霍奚舟眸一凜,敏捷地朝后仰避開,那短箭便一下釘在了車壁上。
“山匪!”
車外傳來彥翎等人的喚聲,“侯爺,前面有山匪埋伏!”
姜嶠臉微變,頓時收起了角的嘲意,與霍奚舟對視了一眼。
霍奚舟冷著臉,“在車里待著,不許出來。”
他剛要掀開車簾下車,忽地想起什麼,轉將手里的長劍拋向姜嶠,“拿著護。”
姜嶠雙手一沉,接住劍。微微怔了怔,再抬眼時,車簾輕,霍奚舟早已沒了蹤跡。
馬車外傳來陣陣刀劍相擊聲,姜嶠也靠近車窗,艱難地探手過去,推開一條朝外看去。
霍奚舟和隨行的侍衛已經與那群“山匪”纏斗在了一起。
姜嶠盯著那群山匪的作,卻察覺出一異樣。之前出逃那一次,也見過山匪。那些山匪雖心狠手辣卻并無章法,可今日這一撥……
“嗖——”
又是一支短箭從暗了出來,徑直襲向姜嶠面門。
姜嶠剛要閃避,只見霍奚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飛快地掠地而來,一刀砍斷了飛來的箭矢。
“回去!”
霍奚舟呵斥了一聲。
姜嶠手猛然一松,放下窗戶。沉著臉看向方才釘在車壁上的短箭。那短箭的材質并不多麼稀奇,可仔細一看卻淬著黑沉沉的冷,應是下了毒。
絕不是什麼普通山匪……
姜嶠抿,若有所思。轉頭,目落在霍奚舟留下來的那柄劍上,忽地想到什麼,眼睫了。
“鐺——”
削鐵如泥的劍刃穿過銀鏈,向上狠狠一挑,銀鏈驟然斷裂開。
雙手終于恢復自由,姜嶠深吸一口氣,攥了手中長劍。
馬車外,霍奚舟等人已殺了不山匪,然而對方卻像是來之不盡似的,哪怕已被殺退了第一波,還有第二波第三波不要命地撲上來。再加上還有人在暗放冷箭,霍奚舟不僅要應敵,還要分神去看顧后的馬車,逐漸也有些疲于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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