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嶠僵在那兒半晌沒說話,笙娘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子,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對?”
姜嶠搖頭,突然想起什麼,轉從妝匣中索了石黛和眉筆,湊過去,在笙娘眼尾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位置點了粒淚痣。
做完這些后,姜嶠才退開,又打量了一番笙娘,“好了。”
笙娘仍有些不放心,糾結地絞著手里的帕子,“娘子,我還是有些擔心……”
姜嶠嘆了口氣,溫聲安道,“霍奚舟雖然看著比誰都要冷酷兇戾,其實卻是最真摯干凈的人……他與那些王侯世家的勛貴不一樣,他的爵位和權勢,都是靠在沙場上以命相搏換回來的。”
笑了笑,又說道,“一個心中只有收復江北失地的大將軍,豈會為難你一介流?”
笙娘面上似有所,起倒了盞茶,忽然在姜嶠前跪了下來,將茶盅遞了上來,“謝娘子救命之恩。”
姜嶠微微一愣,“你不必……”
笙娘卻執意跪坐著不,“這是敬謝恩人的大禮,還娘子一定要下。”
姜嶠無奈,只能接過手里的茶盅,微抿了一口。然而茶水剛,就忽地察覺出不對勁,臉驟變,轉頭將那口茶吐了出來。
“你在茶里放了什麼?!”
姜嶠眸急,難以置信地看向笙娘。
笙娘垂著頭,緩緩站起,面上再無之前的畏怯懦,反而帶著些麻木和淡淡的嘲諷。
姜嶠猛地起,剛想作,卻發現自己渾筋脈酸,站都站不穩。
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忽地聽見幾聲拍手,隨后便眼睜睜看著一道悉的影從屏風后緩步走了出來,那纖塵不染的白擺在自己跟前停下。
“你倒是警醒。不過可惜,這藥一旦口,便會起效,便是吐出來也無用。”
鐘離慕楚半蹲下,定定地著姜嶠,角勾起,笑容卻帶著一戾。
姜嶠越過鐘離慕楚看向他后默不作聲的笙娘,笙娘卻垂眉斂目,避開了的目。
“你扮這幅樣子,表面是幫勾引霍奚舟,實際是要借拖延時間,好讓自己順利逃。阿嶠,使喚人之前,好歹也想想,這是誰尋回來的人。”
鐘離慕楚盯著姜嶠,慢條斯理地說道,“再說了,你既想離開霍奚舟,與我說一聲就好,何必如此麻煩?”
“去吧。”
鐘離慕楚側眸看了笙娘一眼,淡淡吩咐道。
待笙娘緩步出了房間,鐘離慕楚才走了過來,將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隨即慢條斯理地拔下了發間的簪子,又揭開的袖袍,將隨攜帶的利通通翻了出來,丟到一旁。
“以防萬一,這些利可不能留在你上。”
鐘離慕楚笑了一聲,將姜嶠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姜嶠皺眉,想要掙扎,渾卻提不起毫力氣,只能任由鐘離慕楚抱著出了屋子。
霍奚舟的人大多都被派去尋找阿滿的下落,鐘離慕楚輕易地就避開了他們,來到了客棧后門。
牧合早已備好了車馬,卻不是那輛富奢的三駕馬車,而是一架簡陋到人認不出鐘離氏痕跡的馬車。
鐘離慕楚將姜嶠抱進馬車中坐下,抬手敲了敲車壁,車外的馬夫便揚鞭驅策著馬車從街巷中離開。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阿嶠對霍奚舟的評價如此之高。”
鐘離慕楚微微傾,居高臨下地著姜嶠。
姜嶠死死抿著,眼眸低垂,既不愿看鐘離慕楚,也不愿與他說話。
鐘離慕楚臉忽地一沉,一把抬手扼住姜嶠的脖頸,用力收。
姜嶠呼吸窒住,迫不得已抬眸,與鐘離慕楚對上視線。只見他神鷙,目更像是淬了毒一般,暗自心驚,微微一抖。
鐘離慕楚盯著,諷刺地重復道,“在你心里,他是最真摯干凈的人?”
姜嶠渾繃,臉漲紅,呼吸變得越發艱難,半晌才出一句,“至……比你我干凈……”
鐘離慕楚作頓了頓,眼里的殺意倏然消散,扣在姜嶠頸間的五指也倏然一松。
姜嶠力地跌了下去,急促地著氣。頭頂上方傳來鐘離慕楚的一聲嘆息,卻聽不出毫怒意,反倒著些愉悅與釋然。下一刻,一只手掌落在了的后腦勺,作緩慢而輕地著。
姜嶠抖得越發厲害,長發沿著肩頸披散到前,散在頰邊,將此刻臉上的表全然遮掩了。
“原來阿嶠還知道,你我才是一樣的人。”
鐘離慕楚輕哼了一聲,嗓音里帶著一種可怖的平靜,“我無父無君無恥無德,是個禽,你又好到哪兒去?你不要忘了,我做過的那些缺德事,你也一樣不落地都做過。我們手上都沾滿了至親之人的鮮,罪孽深重,往后是要遭報應下地獄的。霍奚舟如此干凈的人,知道你腌臜丑陋的那一面麼?”
他抬起姜嶠的臉,語調溫,說出口的話卻異常殘忍刻薄,“霍奚舟喜歡的是弱卻良善的許云皎,但你是嗎?姜嶠,你不過是個自私自利、兩面三刀,為了茍且生、不惜與我這種禽同流合污的卑鄙小人……”
姜嶠似是被鐘離慕楚中了痛,面上約出些難堪和脆弱,眸中也終于起了一波瀾,逐漸變得潤,一眨眼,就有一滴眼淚滾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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