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他年齡不會小。在金紅玫那一代人里,他已經算活得很長的了。
木子君沖他點了點頭,也在這時候意識到了對方這麼早過來,行李都沒放,恐怕是坐了那趟過夜的航班。客人遠道而來,他們就這麼盤問一上午,實在是不大禮貌。
“算了,都這個點了,”把Steve帶來的早飯收起來,“直接吃午飯吧,我們去唐人街找地方。”
Steve:“這些餡料貝果是我很辛苦地排隊買的耶,明天就不好吃了。”
木子君:“那要不然你自己在家里吃,我們出去?”
Steve一時語塞,他每每語塞,就會用語。
“豈有此理。”他說。
周末的唐人街很熱鬧,各種都來吃飯。邊帶著和尚這件事讓木子君了一路的注目禮,頂著力進了宋維和常去的滬菜館,店里的員工也忍不住投來驚訝目。
戒裕顯然也到了力,低聲詢問木子君:“我用不用戴上鴨舌帽?”
木子君:“他們看你也不是因為你沒頭發啊……”
第一次請和尚吃飯,點菜點得很謹慎,一點葷腥都不敢沾,戒裕也謹慎地要了碗素面做主食。服務員把菜單收走后四人又陷沉默,木子君試探著問:“所以你這次來墨爾本,就是為了幫司先生見金相絕嗎?”
戒裕搖搖頭。
“當然不是,”他說,“出來一趟很貴的,是有華人請廟里來做法事。”
宋維在旁邊吃了口素得要死的面,心想今天真是起猛了,一開門看見個和尚不說,還是來做法事的。
“請僧人出國做法事?”木子君詫異,“這現在很常見嗎?”
宋維抬起頭:“上次唐鳴鶴的葬禮也有,不過是殯儀館的人做的。”
“對,也有國外的寺廟和殯儀館會做法事,”戒裕回答,“不過有些人更希是本土的僧人來做,墨爾本一家殯儀館和我們寺廟的主持有聯絡,這次正好到我來。”
落葉歸,魂歸故里,文明里對歸鄉的執念深固至于如此,造就了這略顯荒唐的一幕,也把金紅玫的一位舊友送來他們面前。
航班的飯沒給夠,戒裕吃了三碗素面才飽,雙手合十謝過木子君,這就準備離開。木子君急忙喊住他,關切道:“那你住哪啊?”
戒裕“嗯”了一下,明顯也陷沉思。他剛才也提到這是他第一次出國做法事,不似其他前輩有經驗,大概或許……
“他們和我說可以住青旅。”他說。
木子君:“我覺得你住青旅可能會讓房間里其他人很慌。”
Steve代自己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認為木子君所言甚是。
戒裕雖說看著穩重,但畢竟也才不到二十,又是在廟里長大的,本沒什麼社會經驗。聯想到他剛才一路走來旁人的目,他也認可自己站在這異國他鄉的街頭會顯得很突兀。再加上被木子君這麼說了一句,行間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的覺。
宋維先覺出危險,拽了一把木子君,想到多管閑事的過往,立刻低聲警告:“你不會要留他在家里住吧?”
“怎麼可能?”木子君震驚地轉過頭,“家里就兩間臥室,他睡哪?沙發?你瘋了?”
宋維:……
有些設想,單是提出就覺得大不敬。
木子君最后給他安排的歸宿是陳元罡的那家山頂莊園。
陳元罡一家人本就有燒香禮佛的習慣,他們上次去的時候還看到了莊園里的佛堂,里面專門標志可供僧借宿。給陳笑問打了個電話后,迅速替戒裕安排好了晚上睡覺的地方。目前除了宋維一聽到陳笑問的聲音就拉下個臉,大家都很滿意。
總之都是金紅玫的故人之友,木子君和宋維這地主之誼要盡就盡到西,直接開車把他送了過去,留Steve在家里喂狗。
上次來都是去年的事了,門口的建筑明顯重新修繕過,顯得更加古香古。陳笑問和他另一位家人特意出門迎接,陳元罡影響,他們對僧向來敬重。
把戒裕送進去后,他回過頭,和很久沒見的木子君寒暄起來。
宋維態度不冷不熱,木子君估計他正在自己的小本上瘋狂畫叉。莊園里像是剛結束什麼活,路旁紅綢的裝飾還未收起,詢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前段時間是媽祖誕辰,有福建鄉會租賃了莊園的場地慶祝。
這樣想想,戒裕出國做法事這件事也變得再正常不過。文明要扎于異域而不被同化,除了語言與文字,節日和信仰也是很要的事。
木子君又把目轉向陳笑問。
真神奇,都是混,Ryan的格和長相就明顯更偏向亞洲人一些,陳笑問則是棕發棕眸,舉止也更西化。把戒裕送到佛堂后面的住后,他轉回木子君邊,詢問和宋維要不要留下吃晚飯。
“和陳老先生一起嗎?”木子君問。
陳笑問點點頭:“是,他最近好了不,我們家里人都說,他應當能活到一百歲。”
一百歲,那真是過分久遠了,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金紅玫沒有活到這個年齡,唐鳴鶴也沒有,祝雙雙倒是神不錯,或許是富貴的生活延緩了人的衰老。而對那位司七先生而言,長壽又是什麼呢?他獨居在香港山中的寺廟,長壽于他,是否是一種長久的面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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