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啊。
只見過一面,可就開始信仰了。
1942年的冬天,祝雙雙又來墨爾本了,只是心境已經截然不同。做了所有低聲下氣的準備,只要金紅玫愿意幫救的人。
知道不他,金紅玫看上去也的確不會任何人。可葉汝秋畢竟幫過那麼多忙,紅玫葉的招牌還架在那,這份總歸是做不了假。
過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周遭的店鋪全都關上門,只有紅玫葉還亮著一盞孤燈。祝雙雙鼓足勇氣推開了那扇門,看到了站在椅子上掛畫的金紅玫。
的腳步聲驚了金紅玫,回頭看了一眼,倒是也沒表現出驚訝。祝雙雙默默走到的后,和一起端詳起那副油畫。
是大家閨秀,當然從小過藝上的教育。這幅畫相當值得琢磨,近看是金紅玫的畫像,遠看倒更是一團火,一團金的、有生命力的火。
金紅玫的高跟鞋擺在一旁,人站上椅子,一點點擺正畫幅的角度。挪到一半,回頭問祝雙雙,語氣悉得就像一直站在那。
“正麼?”問。
祝雙雙一愣,隨即回答:“正的。”
點了下頭,扶去畫框上的灰塵,將畫徹底掛好。抱著手又看了一會兒那畫,繼續問:“漂亮麼?”
漂亮麼?
兩個問題一前一后砸過來,祝雙雙實在迷茫。遲疑片刻,最后也只能由心地說:“漂亮的。”
金紅玫肩膀一垂,似是松了口氣。
“那就行,”自顧自道,下了椅子,“一枚珠子換過來,不虧。”
說完了,金紅玫從椅子上下來,穿好高跟鞋,走到桌子邊沿把一串手鏈拿過來戴上。祝雙雙盯著那手鏈看了一會兒,發現上面只剩四顆珠子,很空。最后一枚上鑲著朵竹葉,很顯眼,剩下三玫上似乎刻著字。至于刻了什麼,看不清楚。
珠鏈戴回原位,瑩瑩的玉襯著白皙的皮和線條致的手腕。祝雙雙看了那手鏈一會兒,知道其中一顆是拿給畫家換畫了。想,出手這麼大方,那玉手鏈不便宜,都能拆出一顆換一張畫像,那央求救一救葉汝秋,應當也會答應吧。
但當鼓足勇氣把的懇求說出來時,金紅玫看的目卻很驚訝。
“祝小姐,”坐回椅子,子偏了個角度,給自己點起一枝煙,“你把我想什麼人了?葉先生的事我聽說了,唐人街投資了的華商都在罵。他欠的可是一大筆錢,我若是有這筆錢,也不必為了這個小小的服裝店殫竭慮了。”
“可是……可是……”祝雙雙一時無措,“可是現在,沒有人管他了!”
“沒有人管,就該我管嗎?”金紅玫繼續問,“我倆的緣分也不過是這家服裝店,我答應盈利后把分紅按月還他。可祝小姐,你把做生意的本錢想得太了。我這店面流水多,可是和投比起來,還是虧損呢。”
吐了口煙,繼續說:“況且即便是分紅,和他欠下的債比起來,也是九牛一。祝小姐,你這樣著急,是覺得葉先生進了監獄,苦可憐。可唐人街那些給他錢的商戶損失慘重,也很可憐。葉先生要賺風險的錢,就要擔這筆風險。”
金紅玫說得每一個字都很有道理,說得祝雙雙啞口無言。神黯然,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前忽然一陣陣的發黑。這才想起來,從葉汝秋出了事,便沒怎麼吃過飯,也沒怎麼喝過水了。
真荒唐。
十八歲的祝雙雙走投無路,竟然暈倒在金紅玫面前。
***
祝雙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苦計使得好,總之,金紅玫最后還是幫了。猜想那天暈倒后一定說了什麼話,讓事不關己的金紅玫想起了往事。可能有很多,譬如想起了自己十八歲的時候,也這樣為了飛蛾撲火過。
沒有人幫十八歲的金紅玫,但金紅玫幫了十八歲的祝雙雙。又或者對葉汝秋本就沒有口中那麼無,畢竟追求的人那麼多,但只愿意接葉汝秋的示好和幫助,他與別的男人本就有一些不同。
祝雙雙想,金紅玫這個人,其實是很心的,只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罷了。相比之下,出富貴的祝雙雙甚至更心狠些,祝家人心狠的基因在日后陪著葉汝秋東山再起時不斷被驗證。
而金紅玫但凡有一半心狠,也不會把那間本可以改變命運的服裝店賣掉,賣出一筆錢,來給葉汝秋打點關系,最終自己在唐人街的小公寓里終老。
本來沒有這個義務的,可祝雙雙的眼淚和哀求,到底還是讓心了。
商鋪的過戶和售賣合同都是祝雙雙陪著金紅玫去辦的,像個小書,給不懂英語和算數的金老板使喚。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做這麼多事,以為學這些東西是為了上大學,為了嫁個好人家,這時才知道,學這些東西,是為了有朝一日為自己所用。
們在唐人街的公證理最后一筆手續時,金紅玫吸了口煙斜一眼,笑著說:“英文也會說,數學也懂,合同也會看。什麼都會,什麼都做不。”
祝雙雙低著頭,小聲辯解:“那要有人帶著我才能做呀。”
“你是寵犬麼?”金紅玫說話很直接,直接到有些不中聽,“要跟在人后面才能出家門,這麼好的本領,想做什麼自己去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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