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找我啊？”他問。

木子君一時語塞，訕訕滅了手機屏。這是一個比先前那些相的瞬間都要微妙的時刻，是短暫的18年人生里未曾經歷的時刻。他從茫茫人海里走出來，走到面前，坐在邊，就像他也曾從夜里走出來，從賭場里走出來。

年輕真好啊，可以為一個念頭翻山越嶺，來到喜歡的人面前。

“你……”終于回過神，“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個青旅……”

“問的撒莎。”

木木應了一聲，又把視線移回咖啡杯。從墨爾本到悉尼，加上來青旅的時間，猜測他坐的是最早的那趟航班，趕飛機的話五點就得起，而且之前為了那個比賽都通宵好幾天了……

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手抓了一下咖啡杯又了剛吃完的三明治盤子。正想問他要不要吃東西，卻聽俞邈焦急的聲音從前臺傳過來——

“哎你理那搭訕的，長得有幾分姿就到人，你辦不辦住啊別擾我們客人！”

木子君&宋維：……

***

誤會，都是誤會。

俞邈請他倆在市集上吃飯時，第三遍表達了對自己早上在青旅驅趕宋維的歉意。

悉尼的市集文化比墨爾本更加繁榮，每到周末，一些平日空的場所便會長滿各式商品。不人都是開車前來，后備箱一開，便是賣酒賣食賣手工藝品的攤位。

俞邈和朋友的攤位賣的是中東串，攤位前擺了幾排座椅，俞邈給他們留了張桌子，對宋維誠懇表示——

吃，隨便吃，都算賬上，隔壁泰式茶的攤位也是的人，都請。

“你倒是去哪都能到朋友。”宋維接過茶對木子君說。

“啊，不難，”木子君的語氣十分誠懇，“你多管閑事，你也行。”

宋維：……

他是來悉尼干什麼的？

兩個人坐定，木子君又問了幾句比賽的事，確認宋維此行了無牽掛后，便把俞邈早上說的事轉述給了他。出乎意料，之前提葉汝秋宋維毫無反應，但聽見“祝雙雙”這個名字的時候，神卻顯出一困。

“怎麼了？”木子君敏地捕捉到了一異常。且以對宋維的了解，這個人很多時候說話都需要被追問。

“我在想，”宋維按了下太，“我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有照片嗎？”

趕忙把隨攜帶的《葉汝秋自傳》從包里拿出來，翻到他和祝雙雙的那一頁合照。宋維盯著的臉看了一會，又往后翻了幾頁。

后幾頁都是撒莎寫的文字，并無對祝雙雙的任何描述。他手上停頓片刻，再次翻時，發現了一張葉汝秋70歲生日時的家族合照。照片里，祝雙雙仍然以伴的份坐在葉汝秋側。

和之前那張照片比，這張照片里的兩個人都老了，穿著唐裝，慈眉善目。葉汝秋變化更大，祝雙雙眼角臉頰多了褶皺，但眼神中的倔強和青年時期并無變化。

看宋維不翻了，木子君忍不住詢問：“怎麼了啊？”

男生沉默片刻，終于抬起了視線。

“我見過，”他說，“我外婆葬禮的時候，來過。”

……

宋維曾有一名原住民出的同學因病去世，他和同學前往對方家中吊唁，發現這名生活方式已經完全西化的同學在舉辦葬禮時仍然采用了澳洲土著的傳統規制。亡者的骨骼以紅赭石描繪，他的族人從北領地趕來，在黃昏中以舞蹈祝福他與祖先團聚。宋維從那時起開始意識到，人的命運猶如海上浮萍，沒有人能預料到時代的浪頭將自己帶往何。但當生命的鐘擺到達盡頭，人類會選擇文明的來作為歸途。

金紅玫和許多唐人街的華裔老人一樣，自知大限將至時，便在一家專門為亞洲人舉辦葬禮的殯儀館預定了一切。是連自己的死亡都要掌握的，而宋維所做的，不過是在去世后，按照的計劃完與這個世界的告別。

他按照留下的聯系方式在華文報紙上發布訃告，葬禮上來了許多人。有的人他認識，是唐人街上看著他長大的阿公阿婆。也有的人他未曾耳聞，他們從四面八方趕來，為錯過與老友的最后一面而暗自垂淚。

葬禮上有白的花圈，有挽聯，他作為唯一的后人向每一位來客鞠躬。他們安他節哀順變，他沉默地點頭，心也無太多悲傷。

他是后來的許多個孤一人的夜晚，才慢慢會到那些被紙張劃破指腹的一般的，沉默而尖銳的刺痛。

祝雙雙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宋維記得的名字，帛金信封上一個細瘦的落款。他也記得的臉，因為那天穿一黑的紗，打一把黑的傘，遠遠地站在人群里，看他的樣子言又止。但終究沒有走過來，也沒有對他說一句話。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以至于他都無法將的名字與長相匹配。

現在倒是好了，宋維想。

既然命運都把他們帶到了這里，那這一次，就讓祝雙雙把那些沒說出口的話，說完。

第26章 第 26 章

◎“禮是你”◎

木子君一度擔心祝雙雙對金紅玫會有作為丈夫前任的敵意, 但宋維回憶中的那場葬禮顯然否決了這種可能。葉汝秋的出現與否忽然變得無關要，他們要做的事變得比想象中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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