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臨走前的那一眼烙在心里，愁得太上的管都在跳。兩個人站在墨爾本核心區的街頭，街道很長，沿著盡頭一直延，兩側高樓逐漸消失，遠方有天際線的落日霞。

臉上也被這落霞鍍上淺的，睫垂著，神安靜而疲憊。宋維側頭看，忽然不再說話。

“第四間呢？”

他反應慢了半拍：“……什麼？”

“我說剛才看的那間，”把視線轉向剛離開的方向，“比第一個貴，比第三個小，但是也比第二個安靜一點……沒什麼問題了吧？”

宋維也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剛離開的那棟公寓樓，再轉回頭的時候，語氣頗有點心不甘不愿的覺：“還行吧，家比較……”

“沒什麼問題我就簽了。”木子君說。

“再看看也來得及。”

“來不及了，”語氣有些焦躁，落霞也在這時候迅速消失，街道上陷黃昏的灰暗，“我想趕搬走，就定這間吧。”

前面的紅綠燈剛變了，大群行人伴著綠燈來臨的機發出的急促敲擊聲迅速穿過馬路。木子君轉想快步趕上，誰知剛邁出去一步，后領口一，忽然被宋維拎了回去。

木子君：……

這海妖對船長也太不敬了！

他把人拎回去，但是也沒有馬上開口，只是上下打量。綠燈的敲擊聲接近尾聲，木子君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全數離開馬路的人群，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宋維朝自己近了一步。

木子君：……

他離遠的時候尚且可以平視，離近了，難免要抬頭。視線往上抬，和他垂下來的視線對上。

“為什麼要趕搬走？”他問，“在到期前搬走不就可以了嗎？”

他問得直擊要害，卻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對方敏銳地捕捉到了視線里的一躲閃，后撤半步，也撤走了方才無意間給的力。

木子君松了口氣。

“是不方便告訴我嗎？”他語言上也退了半步。

“也沒有什麼……不方便，”想了想那些零碎的畫面，“就是我室友今天凌晨搬走了，提醒我，就是……

到底該怎麼說呢？舍友其實什麼都沒說明白，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一種出于自保的直覺。正不知道怎麼開口時，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低頭看去，發現搬走的室友剛剛給自己編輯了一條很長的信息，比對方和見面后所有的話加起來都多。

而每多看一行字，表都變得更難看。

房東手里有們所有人的鑰匙，舍友也是有一次意外發現他會趁著不在家進房間。而當拿出證據和房東對峙時，對方的說辭竟然是自己有東西丟了，懷疑是房客的所以去“檢查贓”。

這只是第一件，后面更多的容讓木子君胃里都有些搐。臉非常差地把手機遞到宋維手里，對方眼神掃過關鍵詞句，眼神同樣迅速冷下來。

“沒有報警嗎？”宋維問。

“應該沒有，”木子君克制著惡心，“留學生都……不太想和警察打道。”

“他就是知道你們不愿意和警察打道。”宋維抬起眼，看見表不太舒服，想問是不是要回家，又意識到那個地方現在未必會讓好轉。街道右側有幾家韓國餐廳，宋維側看了看那些招牌，再回過頭的時候，說：“我先給你買點吃的吧。”

在熱氣騰騰的韓餐館里坐下后不久，木子君明顯覺自己緩解了。

仔細想來，宋維真是一個熱衷于帶去吃飯的人，天塌了不能把人著。

石鍋拌飯熱氣蒸騰，旁邊還有一碗大醬湯和炸。木子君埋頭了兩口飯先把肚子填了個底，抬頭看見宋維正站在遠和人打電話。中間服務員過去找他，兩個人說了幾句韓語，木子君這邊又端過來盤泡菜。

停下筷子等宋維回來，對方落座對面，木子君說：“其實我韓語也會說兩句。”

“西八啊。”宋維據粵語水平面不改地推測道。

木子君：……

西八當然也會……

“我還會說你好，”說，“阿尼哈塞呦。”

“還有浪嘿呦，”繼續說，“我你。”

飯桌上安靜了一會兒，宋維抬頭看一眼，說：“哦。”

后半頓吃得就很正經了。

原來他剛才打電話是找了個在同校學法律的同學問況，包括房東這種事警察會怎麼理，以及如果報警后續需要提供哪些東西。木子君在他的敘述里慢慢鎮定下來，石鍋拌飯吃到見底，宋維終于換走了公事公辦的口吻。

“我倆明天陪你一起去，”他說，“你要是不想見他，就先在車里等我，我們和警察涉好你再出來。”

“恩，”踏實下來，點了點頭，“我就是覺得他其實還沒對我做什麼，我擔心我站出來沒有說服力……”

“對你做什麼就來不及了，”宋維說，“你晚上問一下你那個搬走的舍友，如果也愿意站出來，會有很大幫助。”

晚上……

哎。

晚上。

飯剛香了幾口，又有點沒滋味了。就算預定下今天第四間看的房子，也不可能今晚就搬進去吧。短信看完之后，一想到今天晚上還能回那個房子，那個臥室，房東手里肯定有房間的備用鑰匙，實在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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