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慧嫻沉片刻，說道：“那去看看吧。”

茵兒行禮之后跟在秋慧嫻邊，一路往前廳去了。

秋慧嫻前去的路上，詢問了茵兒前來拜見的都是哪幾家，而后心里大致是有了數。

客人們被安排在南星齋的暖閣。

秋慧嫻進到南星齋院時，一個站在廊下守候的婆子連忙朝里頭通了氣。

很快暖閣便出來好幾名著華貴的貴婦人，后還隨著幾個年。

從七八歲都十三四歲都有。

“見過世子夫人。”

一群人都朝著秋慧嫻行了禮。

那些婦人倒是都能控制神，低垂眼眸看著很是恭敬。

幾個孩、年卻是神惶惶，偶爾抬眸看秋慧嫻一眼時，那眼神之中還帶幾分明晃晃的惱怒和怨怪。

秋慧嫻把一切看在眼中，波瀾不驚。

邁步上前，扶起最前面的一位夫人，微笑著溫聲說：“雖說已經開春，但這早起天氣還是寒涼，各位夫人來者是客，在暖閣等著便是，怎麼還迎了出來。”

“這傳出去，旁人要說謝府待客不周的。”

最前面的夫人形瘦高，滿頭珠翠，妝容看起來很是致，只是眼窩深深，帶幾分灰黑之氣，氣看著并不太好。

像是連日憂思不曾休息好的樣子。

勉強笑了一下，親切地抓住秋慧嫻的手：“怎麼會？”

“我等這樣早的時辰前來打擾，本來就是不該……”

“更何況世子夫人份貴重，我等都是尋常眷，貴賤有別，哪能坐在那里等世子夫人前來相見？禮應出來相迎的。”

其余婦人都連忙附和。

秋慧嫻面上帶笑，與那夫人寒暄著，心中如明鏡一般——今日這一群人里，自己面前這位夫人是主要人了。

客氣地引著大家重新回到暖閣坐定，讓人奉茶。

和眾位夫人閑話家常，但就是不主詢問，們前來所為何事。

秋慧嫻心知肚明，這些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自己如果坐定就沉不住氣地去問，便是在態度上落了下風。

與人流相有許多細節。

一著不慎，便要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果然，沒說幾句閑話，那帶頭的夫人已經耐不住，“世子夫人，我們今日前來，除了仰慕世子夫人的風采，前來拜會之外，還有一點小事。”

另有人接話道：“對對對，有些小事，想和世子夫人閑聊一二。”

秋慧嫻微笑：“哦？不知是什麼樣的小事？”

帶頭的夫人是云州司馬的正妻魏氏。

面帶笑意地說道：“是關于犬子。”

“前段時間青云書院那邊遞了帖子來，要將犬子……勸退。”

秋慧嫻心中詫異。

并不知道勸退之事。

然而面上卻惋惜之：“青云書院可是幽云最好的書院，書院都要進行考核選拔的，能進青云書院的孩子必定是天資聰穎。”

“書院之后每一年都會有考核，考核績如果不盡如人意，就會被勸退。”

“公子能進書院想來也是天資聰慧，但如今被勸退……真是太可惜了。”

魏氏強笑道：“我兒不是因為考核不過被勸退，而是因為別的原因。”

秋慧嫻配合地蹙眉：“是麼？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想來書院那麼做也有書院的考量，真是太可惜了。”

魏氏咬牙。

今日來謝府這幾位夫人的孩子都被書院勸退了，以各種理由。

們一開始不明所以，去找書院要個說法。

誰知書院院長避而不見，躲躲閃閃地。

管著學籍的人也推三阻四，只賠笑臉不肯直言。

們這幾家人想了不辦法，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被勸退，是因為謝長羽發了話。

而謝長羽會發話，是因為他兒子謝煥。

秋慧嫻嫁謝家，和謝家父子住在一個屋檐下……

魏氏不相信，秋慧嫻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現在分明是在裝傻。

這些權貴階層的孩子，進青云書院就等于是為幽云未來場做預備，只要認真讀書，來日前途有。

可一旦被書院勸退，就等于是上了“蠢材”或“有問題”的標簽。

以后在幽云這地界基本沒什麼前程可言了。

魏氏的兒子嵇子安是這一群孩子里面年齡最大的，今年已經十三歲，對被書院勸退這件事的利害關系實在太清楚。

從收到勸退文書之后，就一直心中慌。

今日陪伴母親來謝家，看了這謝家門樓的巍峨磅礴，府兵的氣勢，更覺得心中發憷。

謝長羽掌兵三十多萬。

整個幽云兵馬全在他手上，得罪了謝家，以后還有什麼前途？

他惶惶不安十足絕。

只是心底深終究還有幾分希冀。

想著謝長羽再怎麼厲害，這麼多人低聲下氣地來求，總是能給一點面子吧？

結果等來等去，母親說了半晌，等到秋慧嫻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

這一下子激怒了嵇子安。

嵇子安怒道：“書院有什麼考量，不過是你們以權人！給書院放了話，讓書院把我們勸退的，你現在還裝傻——”

魏氏大驚失，“閉！”

嵇子安冷笑著說道：“我為什麼要閉？我在書院認認真真那麼努力，寒暑不斷，所有的考核績都名列前茅。”

“別人一句話就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殺，說勸退就勸退，憑什麼？”

“你——”嵇子安指著秋慧嫻罵道：“對了，我被勸退你肯定很開心？誰要當初我爹在你們秋家出事的時候落井下石過，你就一直懷恨在心！”

嵇子安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發泄的口子，赤紅著雙眼：“當了別人的繼母你很得意是不是？”

“怪不得你們秋家的子弟能那麼容易就進到青云書院去。”

“都是靠著你奴諂上謝都督！”

魏氏攔不住嵇子安口出狂言，臉死白地癱坐在椅上。

其余人也閉了，整個暖閣之中安靜到連呼吸聲都覺得突兀。

秋慧嫻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此時面無表，“我想，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勸退了——你便是有再好的考核績，也掩蓋不住你骯臟的心。”

“書院要的是品學兼優，不是只有績沒有德行的學子。”

嵇子安大喊道：“放屁，你知道什麼？我再骯臟也比你干凈！”

“這是謝家。”

秋慧嫻極度冷漠地說道：“撒潑發瘋回你自己的地盤去，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