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頭的嚴蘭生聞言同樣愣了一下。
當初這二人在山城外各自護主,大吵一架,針尖對麥芒。簪纓是當場唯一的見證者。
此時卻做出如此安排。
嚴蘭生隨即便明白君的用人之意,心下欣嘆一聲,領命,下馬大大方方走過去扶起謝榆,向他一拱手,“便請將軍多多關照了。”
謝榆這才后知后覺,大司馬不是要趕他走,還愿意給他立如此大功的機會!
他抹了一把眼睛,暗在心中立誓,此戰不克無還,他定要對得起將軍的信重!
二人得令而去。
隊伍經過短暫的休整,再出發時,衛覦偏頭想說一句什麼,簪纓已道:“我明白的。”
謝榆急失口的原因是他一心向主,把那味藥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衛覦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冷也冷了,真把人調離軍伍,寒的是將士們的心。
簪纓本也沒把謝榆的話放在心上。
能理解謝榆的耿直,就像從某種層面上看得沈階的孤介。
世人千面千相,各有立場,不能奢人人之心皆順己心,若終日邊皆是阿諛取容之人,反而危險。如何不
偏不倚如明鏡鑒人,使智者盡慮,勇者盡威,佞小盡除,方是用人者的本領。
衛覦眼波輕流,從懷中出一方帕子,也不知手上沾有什麼,在簪纓面前輕拭,“我的人惹了君生氣,我稍晚給君賠不是。”
這話有些耳。
簪纓再看那只裹著衛覦修長手指的帕子,上渾然一麻,理智之思瞬間破去,不可思議地他一眼。
他定是故意的。
那樁勾當,只有山城的那一回……之后他們夜間同居一室,衛覦多有克制,雖然他親吻的手段同樣爐火嫻,令簪纓難以招架,但至未再用過帕子。
簪纓卻還清晰記得那一日。
頭頂的日頭太曬,燙紅了的耳朵,口干舌燥。
在衛覦那種輕黏得發銳的眼神里,本沒法子不多想,底下幾乎坐不住,更怕他發現了自己的敏,恐來取笑,偏鬢藏面,一夾馬腹馳了出去。
衛覦定睛著那雙馬有力的雙,攥皺了手中的帕子,卻是笑意漫然地追上。
兩匹駿馬在滎的關道上疾策,兜了滿袖清風,袂飛揚。
“你想到哪里去了?”仿佛只是為了讓的臉紅得更好看一點,衛覦追上后,花哨地圍著汗寶馬繞騎一圈,“我是說晚上擺酒宴給你賠罪。”
這里沒了人,簪纓暈上胭的眼如,摘下鬢邊朱槿擲在好得意的衛覦懷中,信他才怪。
“嘿,大將軍與唐娘子賽馬去了。”
大司馬一撤,軍伍終于從那種不敢息的威中緩過來,有人不怕死地輕聲議論。
衛覦的近衛丁鞭,從謝榆上吸取了言多必失的教訓,默默閉。
第138章
說鬧是說鬧, 當晚,至驛館休息時,簪纓心里還真有些走神。
晚膳自然不是衛覦信口謅的盛酒饌,仍舊同軍士的伙食一般, 只是多加了兩道魚羹脯。
衛覦用膳時未再調笑, 看似平常。
簪纓看他那副正襟淡的模樣, 反而狐疑,目落在他握箸的手指上,臆間忽騰升一片難言的霧藹,有如失楫小舟橫泊在漫漫湖心上,隨波飄流, 沒有著落。
“飯菜不合口?”衛覦忽然出聲。
簪纓心藹驚得一散, 轉開目下意識道:“沒有……”
隨即省悟,始作俑者是他, 為何忐忑不安的,便理直氣壯地拿眼睛再去看他。人家倒坦然回以一笑,箸尖不那麼風雅地敲了下碗沿, “好好吃飯。”
簪纓越發鬧不準他是不是故意的。
面作平常, 用過了飯,天已不早, 撤席后,見衛覦在屋角的幾案上圍起沙盤, 是要推演戰事的架勢,簪纓扭臉喚進阿蕪與阿菁,不再理他, 自去沐浴。
驛館的沐桶是新換上的, 還是新木刨制的。
衛覦自從與簪纓會合后, 在住行食上不肯讓委屈。
在青州宵旰食是他沒能照顧到,但到了他邊,哪怕行路倉促,每日三餐必然是應時應季的,雖與軍士所用大差不差,不開小灶,衛覦也會人每日給阿奴添上一兩道佐或甜點。
每至一館驛,他也一定讓阿奴舒服地洗上熱水澡。別人用過的木桶,決計不能沾的,所以軍伍的前哨除了開路探察,還要到各個驛點打點此事。
一開始的時候,大司馬的近衛驚異于沙場上大開大闔的大將軍竟會親自過問閫沐浴之事,后來負責后勤的兵士都知道了,行路上寧可讓大司馬吃兩個菜,那沒什麼,卻斷斷不敢短了唐娘子的香膏。
大司馬會責問的!
不過今夜,簪纓連沐浴的時間都比平時長些。
直到衛覦輕敲板壁,簪纓方出浴,換好一件芙蓉縐緞寢出來。
衛覦從上往下掃視而過,目定格在那張頰潤的臉上,輕地抱起。“香呢。”
他記得說過的話,喜歡被喜歡的人親一親抱一抱,那是一種被珍視的覺。所以衛覦不知何時就多了這條嗜好,喜歡堵在簪纓沐浴的凈室外,從這里到床帷短短的一段路,也不讓雙足沾地。
這其中當然也有別的原因——天氣漸熱了,浴越換越薄,在上,越發能清晰到布料下的與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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