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城門守衛見狀，躊躇著不知是否該上前，簪纓抬指攔了。

子眸如墨深潭，背后一手，淡淡對謝榆道：“下馬。”

謝榆一愣，賭氣下馬，魁梧的軀近前更顯迫。

簪纓同時間后退幾步，與他至保持著一丈距離。

“公子，”謝榆的目像一頭了委屈的熊羆，臉上卻幾乎要哭了，“謝東德不敢對您無禮，也不是說這一城百姓不該救助。但是大將軍……您想想他這一生何嘗不是水里來火里去，他就容易嗎？他對您不好嗎，您，您怎麼舍得？”

“你此來是為何事？”簪纓不為所地看著他。

謝榆更愣了，同時也被簪纓冷漠的態度激怒，大聲道：“取藥！”

“現下藥不在了，參將的任務完不，這是誰的失職？”

簪纓問過自答，“是你的失職，你未完軍令，就自己回去領罰。在我這里咆哮無狀，念你初犯，我不計較，再有下次，我定不饒。”

說罷轉回城，城中還有諸多事宜等著安排。

謝榆看著頭也不回的影，不能理解，幾日前還和大將軍你儂我儂的唐娘子，為何會變這個模樣？

他高聲道：“好！郎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轉達給大將軍。我唯有一語請問郎：若今日急需此藥的，是郎生父母，您也會如此大公無私嗎？”

簪纓眉心蹙然一刺，沒有回頭。

“站著。”

這道朗潤而不容質疑的聲音忽然而來，一出口便定住了謝榆的腳跟。“我倒不知，我家郎，什麼時候了專門給你家將軍找藥的？”

簪纓轉過頭，看見手持泥金小扇，一松青緞袍風流倜儻的嚴蘭生，向一步步走來。

他后停著一輛包軸軺車，上面有尹家堡的徽記。

怔聲問：“你如何來了？”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蘭生不來，哪里知道郎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郎大度，給他臉了？”嚴蘭生紅潤，含著溫和又安的笑意向簪纓執扇一禮。

他哪里會說自己是怕尹真那個真閻羅哪天月黑風高再給自己一刀，尹家越是好吃好喝供著他，他越睡不踏實，是以一等子骨有些好轉，他就立馬告辭溜了。

誰知才到城隘，他便聽說山城起瘟疫的消息。

風致從容的嚴二郎往簪纓前一擋，笑看謝榆，“方才的話，不才聽見了幾句，心中奇怪，我家郎犯了什麼十惡不赦之罪？在青州，往寺院廟宇跑斷的是，香火錢灑出去無數的是，每晚在公務之余通宵研讀佛經的也是。這味藥可以說是郎用半條命換來的也不為過，藥是的，想給誰用就給誰用，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怎麼了？”

嚴蘭生對佛睛黑石的得來經過，并不清楚，但誰讓老天饒給他一副好口才，憑著東拼西湊的猜測，他猜也猜出了大概。

簪纓眉間的翳微微散，“二郎，好了。”

“你要算賬？好，我就與你算賬。”謝榆的火氣卻上來了，“唐娘子之所以有今日這副健康的魄，能夠走南闖北，全是因為大司馬的那味西域水蓮！這份恩，又怎麼還？”

“嚴半仙教你個乖，賬啊，得這麼算。”這件事兒嚴蘭生，他眼神發深，啪一聲收攏折扇，“算數是吧，水蓮是一味藥，唐氏這些年為大司馬找到的白黿甲，龍漦香，從我這得的金鱗薜荔，是三味藥，就算不算佛睛黑石，能不能頂？”

“二郎夠了。”簪纓折眉。

不喜歡他們拿這種事議論，更不想聽別人把和衛覦分割得清清楚楚。

抬手勾著嚴蘭生的領往回領。

嚴蘭生順從踉蹌之余，還回頭多搶了一句：“——我再說一遍，我家郎不是為了給誰找藥而活，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主張。與大司馬之間無甚恩不恩的，那，此間自有大司馬懂得，何用外人質問！”

回應他的是馬蹄憤然離去的聲音。

揚塵落盡，簪纓無奈地看著嚴蘭生，“你這樣說，倒是罵我。”

嚴蘭生收起那副尖酸的臉，眉目地看著這個明明比他小了好幾歲，卻無一弱稚態，反而靜默堅毅的小妹妹，輕道：“郎，你辛苦了。”

懷揣這一日沉重之心的簪纓，與那雙帶笑的眼睛對視片刻，垂下眸子，很輕地吐了一口氣。

至，不是所有人看都如愚善之輩。

·

謝榆一路揮鞭打馬，回到陵川又是一日。

丁鞭正憤慨地向衛覦匯報：“用了刑的魏卒俘虜代了，他

們見有戰馬化膿病死，就將剩下的瘟馬趕往河北濟水一帶，又分了一隊人把死馬馬割下風干，一路往南無償發給貧弱的流民，意圖將瘟疫傳給南人。”

正說到這里，便見謝榆回返，下馬時甚至絆了一下。

衛覦蹙目相視。

丁鞭意外地看著謝榆通紅的雙眼，問道：“出什麼事了？”

“大將軍，佛睛黑石沒了！”謝榆開口便是哭腔。

“什麼……沒了？”丁鞭大吃一驚，往前邁了兩步，下意識看向衛覦。

衛覦立在衢口牌樓之下，影頎長，在他高的鼻梁兩側打下影。他嘬一聲，召來扶翼。“出了何事，舌頭捋直說話。”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