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尹二兄別再想殺人滅口。

尹真的別，連衛覦那雙眼睛也看不出端倪。他認簪纓這個人，輕淡一點頭，算作答應了。

簪纓正再一揖，與他辭別。

衛覦在簪纓說公事時一直未言。

直到出了堡塢，送行者皆去，只剩謝榆丁鞭幾個親隨，他方牽住的手，帶騎上扶翼。

兩人共乘一騎，認主的扶翼已經習慣，輕甩鬃，打了個輕快的響鼻。

衛覦攏著，兩條修長強勁的穩踞馬鞍。他從后面看著孩烏黑濃的發頂，和小小潔白的耳垂，看起來如此好，好到用全天下的珍寶拿來裝點也不為過。可一想到小時候過著吃不飽關黑屋還要挨手板的日子，衛覦牙關就咬得發狠。

仗著看不到，男人眼里沖出一片兇殺戾氣。

“嗯？”簪纓鼻腔無意義地逸出一聲，輕輕往后抵頭，完全放松地靠在他膛，“不趕時間嗎，怎麼了？”

衛覦猛然低頭含咬住的耳垂，寬實的后背將這幅春全部圈進自己的領地，隔絕后人與馬的視線。

到簪纓在他懷里低嚶淺，衛覦方能確信阿奴此刻是快活的，又留地親了幾下，直道：“坐穩。”

快馬絕塵而去。

·

一路上二人晝則同騎而乘，夜則頸而臥。

親衛們算著大將軍有近十日沒飲過一滴酒，緒還能如常，皆驚異。只是大將軍日日又與唐娘子同出同止——

難不這酒癮已被……另一種事代替？

軍營里出來的人，被衛覦約束得不掠民不狎是一回事，腦子里想得都葷。但唐娘子是他們未來主母，被大將軍看得眼珠子似的，誰也不敢多往別想。

謝榆只暗暗提醒自己，這事回頭得跟徐先生報個備。

簪纓途中卻發現，衛覦近來手里多了個把玩的件。

是他慣用武槊尾的紅銅槊纂。

最開始在京城見到他時，簪纓偶爾也見過這個，不過那時候衛覦拿在手里只是玩兒，漫不經心地轉，著公子哥的閑逸——唯一怒的一次，是用此打折了李景煥的腕骨——不像現在，只要歇馬空閑時，他便一刻不停地在手里擰，骨凌利的指節出青白。

“觀白，你難？”又一次在棧中歇時，簪纓問出來，仰起的目憂慮關切。

衛覦聞聲，邃黑的眸子一清，很快拋開槊纂輕輕住的手指。

但凡簪纓在近前，他的手留不出空閑拿別的東西，只要到的溫度，他整個人便也靜潤下來，從外表看不出一焦灼。

“能堅持。”他目像流瀉出的淵谷霧，一層一層裹住，不瞞著，嗓音輕低，“答應

過阿奴，會等到蓮花開。”

簪纓眸閃，知道小舅舅這般人不需要安，便彎起紅笑給他看。

到達鳶塢的前一日，衛覦收到南邊送來的老頭子順利離京的消息。

三吳檀家父子，也在北府兵的接應下擺鉗制，趕赴。

簪纓得知，很是松了一口氣。也是湊巧，青州驛道上送來了衛覦攻克的捷報，本是要送到鳶塢給簪纓過目的，正被一行人上。

兩地距離迢遙，消息常有滯后，衛覦人都到了簪纓邊，這封捷報遲遲才來。

說遲，其實從衛覦得勝之日滿打滿算，還不到一旬。只不過簪纓每日與他在一起都到充實滿足，短短幾日，已像故人久歸。

衛覦自然不看那信，簪纓卻寶貝似的接過來，嫵的眸尾睞他一眼，當面展信，一個字一個字細讀。

仿佛那短短的信紙上，有他的攻艱克難，有他的功勛卓著，更有他一路行來的不易。

衛覦這日神好，被慎之又慎的模樣逗笑，作勢搶信，“想知道什麼問我，這上能有什麼看頭。”

簪纓不肯，背著躲，這兩年所有從北邊來的信，都是這麼字字咀嚼著看的。

看到中間，神忽有一瞬古怪，再次看了衛覦一眼，仍舊把信看完。

而后，簪纓將信細心折回信封，抬眼出似笑非笑的神，“怪不得呢。”

衛覦莫名，垂下深峻的眼褶看。

簪纓由著他猜，不說，背起手步子輕快走出去，吩咐親衛道：“趕路吧。”

而今與衛覦不分你我，親衛令行止，立即整裝牽馬。衛覦猶是狐疑。

一直到策馬行出幾十里，他忽然恍悟，夾馬停住，神莫辨，向后道一句：“下馬，刷馬。”

一行主從所停之是山林道，坡底正有一個野塘。

親衛莫名其妙，往常趕路時大將軍也沒這些講究啊，眼看就要到鳶塢，刷什麼馬呢。

不過幾人還是依令下馬，牽出心的坐騎，往那看上去比馬干凈不了多的渾濁池塘去。

“誒，”丁鞭捅捅謝榆的胳膊肘，小聲道，“唐娘子不會和大將軍鬧別扭了吧？”

謝榆直板，不說主子是非，敷衍式否道：“你從哪看出來的。”

“那封信啊。”丁鞭一個勁往坡上努，想去瞄，又不大敢。“給青州寄的戰報向來由黃狼負責吧，那小子比你還較真。”

謝榆腳底下一停，忽然想起將軍圍攻時，北魏曾向西涼國求援，那西涼帝野心不小，一心要招大將軍做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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