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駿馬風一樣策出茶棚，揚起的塵沙糊了好信者一。

茶攤老板過來收拾，卻見桌上十幾枚五銖錢的旁邊，還有一堆破碎的瓷片。

“咦，這麼結實的陶，怎麼壞了？”茶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沖向尹家堡的為首一騎，男人眼里積蘊著風雨來的黑翳。

第120章

尹家堡要辦喜事了。

檀順看著滿院子的紅綢喜字, 深覺不妥。

他不知纓姊是怎麼想的，有了龍莽一個義兄還不夠, 忽然決定要與尹真義結金蘭。

結義便結義吧, 卻又弄出這等結親的陣勢。

他當面和簪纓表達自己的不贊同，“姓尹的何德何能，阿姊何以用自己的名聲做兒戲？”

“老人家如今沉疴, 沒別的念頭, 就想親眼看著尹堡主穿回喜服。”簪纓耐心解釋，“正好我欣賞尹堡主為人, 他也愿與我結為兄妹, 如今只是略加飾, 為著讓老人家高興一場。”

“沒有這麼省事的。”檀順不依，“他要孝敬，找別人做戲就是, 為何搭上阿姊。”

簪纓無奈，若是尹真愿意將就，也不必拖到今日，在至親病榻前仍不愿松口。

能揣出幾分尹真的心，此人以兒行男兒事, 打從心底認定了自己就是個男人，他此生不會嫁人, 而又不喜歡人，自然也不會娶親耽誤其他孩子。

當然, 簪纓不信整座尹家堡找不出一個崇拜尹真，也愿意配合做戲的子。

但尹真又有他的驕傲, 甘心與之拜堂的人定得是個他青眼的, 讓他心悅誠服的。

“你倒是很自信。”尹真的室, 二人說起此節，正在試穿大紅禮服的尹真道了一句。

他這一生從未穿過如此艷麗的，僵抬肩膀，難。

簪纓卻是穿紅穿慣了，連吉服都不必現做，直接從箱篋中挑出一件花紋繁復些的充當便是。

反正這回杜掌柜沒有跟著來，旁人都勸不住。

此時便著一海棠紅的曲裾，松綰云鬢，冰雪，崴倚著席墊坐，托腮看尹真試，隨口說：“我從不自作多，唯當仁不讓。”

尹真聞言，眼了。

自六歲那年，藏箱底的他親眼目睹阿母被胡人糟蹋而死，他便痛恨一切親關系，對男之事，更到惡心無比。

他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人，余生枕邊，只會有刀。

但這個與眾不同的唐娘子出現了。

當坦然地提出與他結義為兄妹，并偽裝結親時，尹真不能理解這個子犧牲這麼多，是為了圖謀什麼。

簪纓卻只說了一句：“尹家曾被結義、結姻所叛，以致堡主不再相信任何締盟，那麼你我不妨就結義加婚，請堡主看一看，這世上尚有守信之人。”

銅鏡前，尹真轉過正視簪纓。

這樣傾國傾城，又敢做敢當的子，該是天底下男人都想求娶的對象吧。要他偽飾一場，確實只有如此人，方配得上與他并肩穿那紅。

“你當真想好了，愿意幫我演這場戲？”

天氣漸熱了，簪纓松垮地挽著袖管，出白生生的腕子，“我都不怕，你個大男人婆婆媽媽做什麼。”

相也沒幾日，已經敢和尹真開這種玩笑了。

尹真不笑，道：“雖然此事只在尹家堡部舉辦，不會傳揚出去，但知道是假親的人，卻不會知道我是——，所以這畢竟是親拜堂。將來你遇到意中人，他會在意……”

簪纓眸子輕輕一閃，滿眼的不在乎倏爾化為。

“他不會的。”

尹真第一次在簪纓臉上看見如此甜怡的神，不像玲瓏八面的一州之主，反而像個竇初開的。

他一愣，心道莫非唐子嬰已有了意中人？

聯想到之前關于大司馬與的傳言，尹真若有所思。

不過尹真無意探問別人的私事，只道：“只要是男人，沒有不在意的。”他很快加上一句，“我就是男人，所以我知道。”

簪纓但笑不語，眼里眨著細碎的。

的小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事事都肯依的。

哪怕有那麼一不高興，與他一說，也就好了。

“子嫁回人，好像就蒙上了一層什麼東西，就丟了自己的名姓臉面，剩下來箍守的，都是男人家的臉面。我偏不覺得，所以我不在乎，既是能力所及，又能令老人得償心愿，不過敬一杯茶，拜一回天地罷了，禮教不能束我，有何不可為。”

簪纓正了正，“義兄，我大抵很快要走，青州的事務，東西兩郡有鳶塢的林暉與嶧山塢的沮滔，北方半壁，便托付給兄長了。你說的條件，我應了，我自己收攏的地方，到何時都是我自己說得算。”

說罷，卻見尹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不問，“怎的了？”

“你給我的覺很奇怪。”

尹真道了一句。

“你是個想要盡善盡的人。”尹真穿著玄緣絳襟的新郎婚袍，英姿凌霜，卻有些費解地注視簪纓，“盡善盡，就會顯得假。可你不假，但我有時候覺得……你存在得不真實。”

簪纓怔忡一刻，掩住眸子低笑，“義兄也聽了曇清大師不知所云的禪語嗎，倒把我說玄乎了。”

也是，尹真收回莫名的慨。他從不是多愁善的人，不過這也因為他此前沒遇到過簪纓這種不拿名節當一事，為所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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