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三代經歷,親證明了結義之盟不可信、婚姻之盟不可信、連濃于于的骨至親,在強敵來襲時也可以說棄就棄。被這些過往沉沉覆住的他,唯一還能相信別人的辦法,就只能是他選擇相信。
可邁出這一步,比讓他去赴死更艱難。
至他知道自己因何而死,遠勝過時刻害怕背后被人捅刀。
“那碎子如何了?”
簪纓聞言,先是微愣,然后凝結的眉心霍然一松,“承堡主手下留。”
“世道變壞,最先遭殃的總是子。”尹真重復著簪纓的這句話,慢慢解下腰上的刀,托在手里看了幾眼,“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說出這種話的子。”
抬眼,“唐娘子,你有名,有錢,有人,有地方,那麼你能保證今后這世道里的子不再遭殃嗎?”
簪纓想了想,眸子里有忽閃的水,還是誠實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試一試。”
尹真低眸看,“好,我信你。”
簪纓目一定,正要開口,尹真又道:“但我不信別人。我不管大司馬在如何,南朝如何,將來這天下姓什麼,但尹家堡歸了你,是因我尹真只認你,而不是任何其他位高權重的男人。所以,不管現在還是以后,你不能失去對尹家堡的話語權和決策權,做得到嗎?”
簪纓微微晃了下神。
類似的話,龍莽也對說過。
正言,外頭忽有來報:“堡主,老爺的子有些不好了!”
簪纓心里一驚,尹真已經變地奔出房間。
簪纓隨著趕到尹平彰房中,進門之前,頓了頓,見尹真沒有攔的意思,便跟了進去。
曇清方丈已經在此,他為尹平彰察看脈象,道:“阿彌陀佛,老檀越上有多年的舊傷,肺脈沉弱,調養多年,撐到今年才咳,已是……”
“舅父……”尹真跪在榻邊,舅父上的傷,都是當年為了救走他才落下的。
尹平彰著氣息靠在引囊上,外甥的頭,卻是平和含笑,看不出油盡將枯的衰敗。
他輕聲道:“我的子骨我清楚,這些年真兒你搜羅各種藥材為我調養,撐到如今,已是從上天來的壽數了。我不怕別的,只擔心你……”
“舅父,”尹真忙道,“我已與唐娘子結盟,此后尹家堡有了靠山,你不必擔心我了。”
簪纓隨之向尹平彰一福。
尹平彰得知此事,自然高興,然而卻搖頭道:“在我心里,我這一生無愧尹家堡,你更無愧。比起尹家堡的靠山,真兒,我更在乎你的靠山在哪里,我多想、咳咳,多想看著你穿回裝,覓一良人出嫁親,讓他護著你,從此不必再艱難獨行……”
尹真咬牙忍著淚,“舅父,我是男人,我不會嫁人。”
尹平彰一時了氣:“你是男人也好,人也罷!男人娶妻,子嫁人,你總要讓我在臨死前看你穿回喜服,要不然,要不然……”
老人老淚縱橫,“我到了底下,該如何向你死去的母親代啊?”
尹家上數兩代已經這麼難了,到了第三代,就剩下這麼一獨苗,還要繼續困苦一生嗎?老天對尹氏何其澆薄!
簪纓見此場景,心下凄惻,有個念頭微微一。眼看二人緒皆要失控,忙上前轉圜了幾句,示意尹真出來。
“我有一法,可償尹老爺子的心愿。就當唐氏送給盟友的添頭。”
對尹真說了一句話。
尹真驚異:“你這小姑子瘋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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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也不知那邊仗打得怎麼樣了,你們說,大司馬真能滅了北朝嗎?”
“消息哪能那麼快喲,我倒是聽說了另一事,唐氏娘子原
是轉世的佛子,已準備皈依佛門了!”
濟南的春日明麗,此是距尹家堡二十里外的一茶攤。因前幾日尹家堡在黃河邊大破北胡,茶攤老板心頭敞亮,茶水一律半價。
隔座坐著一個斗笠遮臉,形矯健威嚴的玄男人,伴有四五名扈從,四五匹好馬。
男人聽到本地茶客的閑話,不由住手中陶土燒的茶杯。
“嗐,你這都是啥年月的老話了。”那邊的茶客還在閑聊著,“唐娘子要財有財要貌有貌,出的哪路家,我倒聽說,唐氏東家要和尹家堡主親了。”
此言一出,男人霍然目看向說話之人。
他后雇從盡失。
從到濟南,晝夜不歇一千里路,衛覦一路策馬不歇,三日便趕來了。
為了見,他忍著沒酒。到達濟南郡的客驛,衛覦從水井中的倒影才看見自己的樣子有多落拓,這才從一刻都不想耽擱的行程里出點功夫,澡面刮須,沐浴換。
他不能在分別一年后,滿臭哄哄地去抱他的阿奴。
在客棧的凈室洗澡時,衛覦一直想象著阿奴看見他時,會是何等表。會像從前那樣撲進他懷里嗎,還會不會地嗅他又狡黠眨眼。
他峻凜的臉龐便不自知出微笑。
可衛覦從未料想過迎接他的,會是這樣一道消息。
“主公!”衛覦面上無一神,著陶杯的那只手背卻青筋迭起,謝榆忙道,“坊間誤傳多矣,當不得真。”
“此事絕,一般人不知。”那茶客侃侃而談,“是我妻兄開酒坊,尹家堡定了一千壇兒紅,他駕車送酒進堡,見紅綢滿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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