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
簪纓的目在他臉上流連幾下,長哦一聲,聽話坐下。
衛覦也不看著,氣息緩緩:“我非不知胡騎小隊常年襲擾農田村落,可惜一直騰不出手,其騎神出鬼沒,瑣碎無跡,也想不到個萬全的法子。阿奴能征發民間武裝力量,創建衛隊,其利在民,甚為難能。
“不過乞活軍最初是逐利而生,乞活乞活,乞的便是一氣兒。阿奴莫看著與龍莽的,這麼樣龐然人眾,良莠參差,不會白白出力,所以最開始,以利相賞是不了的。規矩要立在前,拿錢辦事,便不可禍害百姓,半途而廢;
“其二,想對付胡人,哪怕是小游兵,也需經過系統訓練,否則便是枉添人命,要麼舍得出馬,要麼舍得堆人,我這兩日與你義兄商量了大略,這等細則,還需你自己取舍拿主意。”
“嗯。”簪纓拄肘在案上,捧臉看他。
“你遷來的潁東流民,也可以穿進去。”
“嗯。”
“其實本還在盡快擊覆北朝,將胡人趕出中原。此事在我,我會——”
衛覦說到一半,終于不住那兩道灼灼視線,儇側眉梢,敲了下桌,“在聽麼。”
“聽著呢。”簪纓應著,眼睛不離衛覦的臉。
從前拿他當長輩,看他的視角不含旖旎,只覺他漆發神,俊目高鼻,側頷線條凌朗如刀削,令人不由仰。如今再一看,卻是哪兒哪兒都眼,皮囊萬里挑一不說,又多了旁人沒有的雄姿鋒凜。
“真的不能親嗎?”憾道。
衛覦登時被這句話說了,有點兇地看一眼。
“唔,說正事、正事……”簪纓一下子坐直,“小舅舅的意思我懂得,我的意思是,想先向北府借三千人,分兵領隊,幫助乞活兵和流民們整合隊列,盡快掌握基本的應敵之策。”
的神不覺認真起來,“萬事開頭難,這個兵力不能省,你別心疼,定要給我。”
衛覦先沒說行不行,反問了句:“當初一千人還嫌多,給我退回七,現下張口就要三千?”
簪纓道:“當初是覺得他們乃上陣殺敵的兵,只為保護我,大材小用了。而今,”一笑,“我知道我要做的事同樣重要,自然要得。”
衛覦在華斂的眼神中,心微微一,道:“給。”
“還有王叡,此人不錯,我用得順手,也向大司馬討了。”
“好。”衛覦道,“我也問你借個人,龍莽,將帥之才,待豫州事完,我想帶他去兗州。”
簪纓有些出乎意料,小舅舅向來眼高于頂,沒想到他看中了龍莽。
對衛覦一向予取予求,卻頭一次生出痛之,因為想放龍莽在豫州,亦有大用。
笑道:“這下子阿兄高興了,他就想跟著小舅舅去前線殺敵。”
衛覦默了下,暗暗點:“此事須經你首肯,所以我只說借。阿奴莫忘,你資助了乞活軍,是他的義妹,也是他的東家。你也是我的東家。你盡可要求我們行事,無需遷就。”
簪纓聽到這個,可神起來,俏目輕睨:“小舅舅哄我,你自己說,我要求的事你聽嗎?”
衛覦見沒懂,便罷了,避重就輕:“無事了。”
簪纓悻悻,也不敢當真多招惹他,起一步三挪:“那我走了。”
衛覦垂眸
。
“我真走了。”
衛覦角終是浮起一點無奈之意,“杜掌柜說后日是結義的良辰吉日,你若高興,到時我為阿奴主持。”
簪纓眸中果然泛起笑意,說一言為定,這才滿足去了。
結拜的前一日,龍莽找到簪纓,還有些不敢信能這麼順利:“大司馬當真不反對?”
簪纓奇怪道:“這不是早已說定了嗎,是我要與大哥結義,他豈會駁我?還夸贊大哥英勇來著。”
不過也與龍莽約法三章:第一,結義后乞活軍不可以倚仗唐氏的名頭,肆意揮霍,欺凌弱小;第二,他和衛覦都是手里有家伙事兒的,但乞活軍到何時也不可與衛覦爭鋒,做出與北府軍對立之事。
第三嘛,簪纓還沒想好,想到了再補。
龍莽聽了就笑簪纓外向,認了哥哥也不向著他。這兩條卻也與他不謀而合,爽快應下。
于是在次日良辰,驛館中祭牲供香,衛覦當中主持,龍莽與簪纓舉香,上拜黃天下酹后土,結為異姓兄妹。
簪纓此日穿一青絳三繞曲裾,頭發簡單綰高髻,發上戴的是衛覦的那只墨玉首簪。
在每一個人生重要的日子,所戴的皆是此簪。當初及笄是,去傅氏祠堂自除名籍是,結拜認兄也是。
而每一次,小舅舅亦都陪在邊。
走禮的過程中,聽著小舅舅沉靜的念贊聲,忍不住瞄了他幾回。
等到禮畢,龍莽哎呀媽呀一聲,抖摟角站起,一家人不見外道:“可算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大司馬結拜呢!纓,老哥知道自己長得不周正,可也不用這麼嫌棄吧。”
衛覦聽到渾不吝的打趣,不聲,深沉流轉的眼波往簪纓臉上刮了一下,仿佛拿指頭在臉上。
簪纓耳微紅,嗔道:“阿兄!”
龍莽早看出這兩人間有些形影,倒也知趣不問。沒容簪纓窘多久,他斂起玩笑的神,轉向衛覦抱了個拳:“大司馬,妹妹,有一事我要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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