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纓姊姊才與太子殿下退婚，宮里那頭黑不提白不提的，知曉祖父擔心什麼，當然對此上心。

簪纓給三娘和阿嬋兩方引見，顧細嬋聽聞，油然起敬：“原來那位名聲遐邇的‘王氏姝麗，書畫雙絕’便是阿姊，小妹久仰大名！”

王三娘淡笑：“顧家妹妹所說的是我堂姐，我丞相堂伯的三，蓿才學平平，如何能夠比肩。”

心下卻也驚異——顧氏已有多年不與京城往來了，顧氏家主乃三公之才，卻居川壑之間，家中四郎多番登門向顧公求教，都無緣一見，阿纓何時卻與顧氏如此親了？

這位顧家妹妹來赴家的東道，事態可大可小，王蓿忙給婢一個眼，令追上前車去向主母通報，自己殷切地邀顧娘子同乘輿車。

顧細嬋說到底還是孩子心，三依次登車，不等坐穩，又挑開帷簾向外四瞧，里問簪纓：“十六叔呢，他去不去？”

簪纓老實道：“未聽他提過。小——大司馬不曾邀，應有自己的事務忙吧。”

王蓿聽見們的對話，再次心驚：要是那位大司馬紆尊現樂游苑，在場的別管是聲名赫赫的俊杰還是閨名遠揚的才，哪個還敢出聲氣？

“阿纓……”拉拉簪纓雪白的廣袖，“你與大司馬，是……”

簪纓聞言，目和一分，“大司馬看在亡母的份上，對我多有庇佑。”

說完發覺三娘目惶，忙替人辨白：“姊姊切莫聽信外界傳聞，大司馬沈靜煦和，是再好不過的一個人。”

沈靜煦和？衛大司馬？王蓿遲遲地點頭：“是嗎……”

這時車子駛，八名北府衛步履整肅地隨扈于車尾，顧細嬋一看就明白了，舒了口氣，放下簾子自語，“這也與親自去沒什麼兩樣了。”

馬車寬敞，道路漫長，王蓿見顧小娘子不是外人，便忍不住低低地與簪纓說起遷籍的事，“阿纓，你是否再考慮一下，如今那傅府……聽說已經消停多了，你便保留士籍，想必他們也不敢再來找你麻煩。”

簪纓看了王三娘一眼，知道依出王氏的背景，勸自己保留士族名籍，是真心為考慮的，卻道：“我父戶籍留在傅氏一日，我嫌麻煩，我覺惡心。他們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如今想息事寧人，卻晚了些。”

一把清如江南煙雨的嗓音，落在王蓿耳朵里，不啻驚雷。

只因深知從前的阿纓是什麼樣子的，子，心腸，聲音，笑容，連眼神都得渾然天，無邪無塵。

從前想，滿建康城，再也找不出這樣一個花雪堆就的人了。

只有阿纓，讓人看一眼便會心，便不忍心傷害半分。

而如今，那對漂亮的桃花眸澹澹鉤出了棱角，如飛白暗渡，墨筆出鋒。

簪纓真的與從前不一樣了。

王蓿垂低眉睫，沉默半晌，輕道：“阿纓，你定是吃了很多苦。”

“我的苦，都過去了。”簪纓語氣清淡，向三娘，“阿姊，你的苦還要吃到何時呢？”

第34章

王蓿有些吃驚地抬起眼, 便聽簪纓道：“那日阿姊送拜帖來府上，不曾接見, 怪我不周。只是想問阿姊, 那天是否為了傅家的事來勸我，是不是傅則安讓你幫忙從中調解的？”

王蓿聽一口一個傅則安地，尚有些不習慣, 白若削蔥的手指卷冰紈扇穗子，道聲：“他……”

而后不好意思地看了顧小娘子一眼, 方尷尬道, “他頭一回給我寫信，便是遇了難事, 我總不好置之不理。”

顧細嬋是個識趣的, 聽們說閨閣話，自己挑帷張車外風景，也是津津有味。

簪纓問：“那麼你家愿意你幫著傅氏說話嗎？”

王氏便垂睫不語, 神似有落寞。

簪纓皺起眉, “定親兩年從未有過一箋半語，第一封信, 便是遇了難有求于你, 卻毫不顧慮你的境。他若當真憐惜于你, 便不該如此自私, 若心中，阿姊自己也說, 傅氏經此一回不氣候了，你又何必……”

王蓿一時失語, 又抬眸地看著簪纓, “阿纓, 你的口才也變好了。”

能與前世的簪纓為格相投的好友，不是沒有理由的。

與傅家那位江離公子訂親時，正值竇初開的年紀，見識過傅郎君的人才，也讀過他的詩賦文章，說不曾心，是假的。

像這樣的門弟，出一些才名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巾幗也未必輸得須眉。然父親只一，他們這一房不甚興旺，從小便無堂姊的高才，也無堂妹的心氣，只想不爭不鬧地過些平常日子，既訂了親，聽聞郎君人也不錯，安心待嫁就是了。

只是漸漸的，也發現，傅郎君修知禮不假，也太過守禮了。比如在某場詩會花宴上遇到，倘旁周無人，他便恨不得退避三尺，不與私相授。

開始王蓿覺得此君慎獨，可堪托付終，可慢慢的，便疑傅郎君是否本不喜自己。

否則，又怎會視如木如石，沒有半分。

前段日子聽說他帶著一位族妹大肆參加名門宴會，照顧周到，王蓿才知傅郎君不是不會熱切待人，只是心里有個親疏罷了。

遠遠的見過那位傅氏小娘一面，心里卻不解，又替阿纓不值——都從未見傅郎君帶阿纓參過筵宴、呵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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