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至最后一盞， 最后一角符紙一翹， 恰燒灰燼墜落地上。

那鬼在院中盤旋兩圈， 見他祭符卻不來殺鬼， 反在那里四面點燈，便“嘻嘻”一笑。

風刮過游廊，故意將點起的燈籠“噗噗”全部熄滅。

天上云層聚散，晦明變化，沈溯微面上不見生氣，竟若有若無勾了一下角，是個極冷的笑。

木劍祭出，鬼尖笑奔逃。劍穿樹而過，那未經修建的枝葉大片大片抖落在地。

劍回到沈溯微手上，纏了好幾圈牽線，紙人也掛在劍上。

沈溯微將它摘下，紙人一，忽地蹭了蹭他手指。這紙人畫就一雙彎彎眼，詭異含笑：“生氣麼？生氣就殺了我吧，最好將我燒了！”

他卻將紙人一丟，轉瞬形不見。

紙人直躺在地上，眼看他飛到天上，“哎呀”一擺，懊悔不已，“不好，原來他是沖著主人來的。”

空中云層聚散，扭個漩渦，出中間一點亮。沈溯微神形合一，順著牽線追去，在漩渦閉合之前躍上云層，道袍翻飛。

方才他一出門，便覺郭府院落中靈氣了許多，又見鬼能神不知鬼不覺換了邊的人，便猜測此中有陣。

眼前靈氣充沛，靈氣化為無數螢火蟲向上飄升，果然是五聚靈陣。

在暗沉的五云層上，他看到了盤坐在陣心的牽線。

“笨東西！”一雙鉛黑的眼看向云下，拳頭握，腔起伏。

在罵那鬼。

此間有陣，其中卦象是心布置。沈溯微點燈，正是在破陣。鬼滅燈，更是助他一臂之力，將陣全部打。

原指鬼拖住這修士片刻，沒用就算了，反他追到上層來！

聚靈陣神似一個紡錘，上下窄，中間寬。下面的靈氣會被吸收，源源不斷地送到上層。

沈溯微心道，此為上層，郭府是中層，那麼下層在何？

徐千嶼不在中層，亦不在上層，不會被送到下層去了吧。

那靈氣枯竭，時間久了，恐難以為繼，需速戰速決。

沈溯微劍指道：“我未曾干涉你尋仇，為何傷我蓬萊弟子？”

這抬起臉，發型繁復，臉蛋蒼白，流轉的黑氣組飄帶，像背著一雙巨大的蝴蝶翅膀。若非一雙眼沒有眼白，有些詭異，算得上是面龐可。

“我沒有針對蓬萊弟子，是自己笨，掉進陷阱里。”那惡意道，“我是在針對你。”

說罷，上盤著那條黑氣忽如巨蟒游走，化一道梭劍朝他沖來。

沈溯微也不，手中木劍一分為三，首尾相接，組個金閃爍的盾牌，將他鬢邊發照亮。

巨蟒沒半個，忽而便起來，用力拔了出來，但只拔出半截，另半截竟已被生吞。大驚，一手將它抓回，這魔蛇卻已死了，垂落下來。

似乎驚訝于對方的手段殘酷，道：“你竟然！奇怪，你為何同我看到的……不一樣。”

那三劍調轉鋒刃，朝面門攻過來：“蓬萊弟子在何？”

有看不見的東西擋在了前面，鬼“啊呦”一聲，險被打得神形俱滅，化回一張滿臉痕的紙人，墜在腰間，討好地擺來擺去。

鬼如此一番作，沈溯微終于看清腰間還有另外兩線，本應該懸著相似的紙人，此時卻只有線。那紙人恐被派出去對付徐千嶼，他便分兩縷神識順線去尋。

他方才手下容，沒有打死鬼，便也沒有阻攔他的神識，只是看著前方，喃喃道，“真有意思，你們兩個，一個天譴之人，一個天缺之人。”

沈溯微忽而一劍近：“何為天缺？”

“你為何只問天缺？”奇道，“難道你知道自己是天譴之人。”

沈溯微心中一刺，既有人看穿他的過去，舊事重提，周遭仿若暗下幾分，如夢魘縈繞，他面無表，劍尖向上抬了幾寸，挪到雙目前：“你這雙眼睛，魔氣縈繞。我既是修士，便當誅魔。反正我已是天譴之人，就算剜了，總也不會再加罪責。”

一慌，忽然仰頭尖嘯，如穿云箭，連那鬼都捂住了耳朵：“你敢傷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會將你們蓬萊屠滅為我報仇！”

沈溯微想了一想，道：“聽聞百年前有修士以妖道，俘虜妖鬼無數，劃西面地為妖域，自封‘妖域主人’，是你爹？”

妖域主人名孚紹，最初是符修，通以后，能將妖魔封在紙人中，為座下倀鬼為他驅使。

他未曾婚，將培育出來的妖鬼認作兒子、兒，據說已有一百多個孩子。妖域偏遠，原本也未氣候，只是近些年孚紹新得了一個“兒”，做孚菱紗，生有一雙能預知未來的眼睛。

據孚菱紗所言，孚紹為排除障礙，殺傷了不據說未來會攻打妖域的修士，如此便犯下眾怒了。

說針對他，也許是因為他日后也會參與攻打妖域，這倒很有可能。近年來妖域倀鬼作，四大仙門原也商討派弟子討伐妖域了。

只是孚菱紗恐怕很離開妖域，還十分天真，只帶著四只倀鬼，如何奈何得了金丹修士。

不吭聲，沈溯微也不將劍移開。

這天賦極耗靈氣，今天預知魔王百年后所謂，又看到沈溯微十幾年后所為，靈氣已經耗盡，故而必須用聚靈陣支撐，但聚靈陣方才已被沈溯微所破，四氣，不能支撐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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