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逢興見閉著雙眼，半天，不應，便放下劍譜，也不出聲擾了。

定了。

領悟得還快。

片刻后徐千嶼睜開雙眼，似有所得。

“會了嗎？”高逢興問。

徐千嶼覺腦子好像學會了，但不知作起來如何，遲疑地點了點頭。

高逢興將前傀儡拖到面前。

那傀儡和徐千嶼約莫等高，鐵灰，是靈石雕刻，有類人的四肢和關節，但沒有五；上畫滿了符文，手上也持著一把劍。像人間的木偶。

徐千嶼拔劍，那傀儡幾乎同時“嗤”地拔劍，將嚇了一跳。

隨后抬起右手，傀儡也抬起右手，放下右手，傀儡也放下右手，照鏡子一般。

原來這個傀儡會復現出的活。

倒是很妙。

徐千嶼左手持劍譜，右手做分解劍招，眼睛則盯著傀儡，每做一步，都和劍譜上對照一下，這樣便能借傀儡看出自己的作是否到位。

糾錯幾遍之后，徐千嶼放下劍譜，招式爛于心，與傀儡拉開些距離。

陡然，與傀儡同時作起來，劍勢大開大合，上下起落，徐千嶼搖擺。一一，一熱一冷，如兩朵對稱花開，急急旋轉在風中。

收勢，果如北風卷地而過，迅疾利落。角被余下的劍風凌厲掀起，又緩緩飄落。

高逢興目贊許，但仍然抱臂，神嚴肅：“正是如此。練。”

徐千嶼又重復第二遍、第三遍。

不知多遍后，記住劍招，便能一邊練劍，一邊出神來想。眼前這傀儡，一旦作糾錯完畢后，上符文便閃爍起來，一遍一遍地重復整套作，好像沒什麼作用。

有些浪費。

又想到今日和人對戰的場景。就是輸在無法對攻擊做出反應。若是有一個人能陪練習，就好了。

想到這里，劍招行至一半，忽然變招。

那傀儡卻仍舊機械地行著“朔風”的劍招，一劍襲來。

徐千嶼在一息劍極速地思考如何能接住，劍至眼前，橫劍一擋。

高逢興便聽“砰”的一聲，徐千嶼被傀儡的劍風擊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

好好的，這又是出什麼幺蛾子？

傀儡的劍，亦有輕重之分。徐千嶼不知天高地厚，狂妄無禮，高逢興便直接挑了最重的，一劍能將弟子打飛，以磨練的脾氣。

這一下果然摔得很重。

但他猶豫了一下，仍然冷眼旁觀，沒有去扶。

徐千嶼坐在地上，只是蒙了一下，卻并未哭鬧。

倒了，那傀儡還在循環往復地舞劍。

在它再次舞完一遍之前，看著它，靜靜思考另一種可能。

待那一劍又至眼前，一躍而起，抄底一勾！

傀儡劍氣迸發，將一掀，但未掀。劍勾住了。

接住了！

但下一式轉瞬襲來，又將擊倒在地上。

高逢興聽著徐千嶼撲通撲通地反復栽倒，恐怕是吃了些苦頭。

倒是不跟傀儡發脾氣。因知道那不是真人，發脾氣也無用。

原來不是那等腦袋不知事的，只不過被慣壞了，脾氣驕縱。

高逢興旁觀半晌，亦明白想干什麼了。

先帶著傀儡練會“朔風”，又一樣一樣地試出克“朔風”招式之法，連一套，試圖打敗這傀儡。

猶如下棋之人，自己與自己對弈一局。

只是第一次學習劍，照貓畫虎練好劍譜上的已是不易，怎麼敢試圖自創劍法？

那是很有經驗的劍君才做的事。

高逢興看向他手里準備好的另一本劍譜“春木”。

“春木”原是第二節 課的容，正是教弟子打敗第一節課的“朔風”，從而從單一的劍，引向克敵對戰。

眼下整本劍譜還沒教，竟然徐千嶼磕磕絆絆，自己拼湊而出。

高逢興又取了好幾本新的劍譜。

舉一反三，悟得太快，不夠用了。

天黑了。

高逢興亦沒想到，這人練起來沒完沒了，還是個武癡：“行了，差不多了，回吧。”

徐千嶼亦筋疲力盡，便停下，準備打道回府。

只是將劍背好，又走過去，將傀儡抱起來。

高逢興住，眼睛瞪圓，“你干嘛？”

徐千嶼抱著傀儡，出一張汗的俏白的臉，眼睛眨眨：“我不能把它借回去練嗎？”

“借回去？”高逢興聽樂了，“你當這是你家，給我放下。”

徐千嶼看了一眼傀儡，不舍得撒手：“我明天晌午給你送回來不行嗎，我會對它很好的。”

有護劍的桐油，可以免費給傀儡也涂一遍。

“不然，租用呢？我可以付靈石。”

“不行。”高逢興道，“這是我們蓬萊的傀儡，哪有你帶回的道理！你若想練，明天早點起來，在此加練。”

徐千嶼想了想，坦然：“我起不來。”

高逢興語塞，竟有人將懶惰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他止住徐千嶼的胡言語：“站住別走，我去給你問問。”

說罷影消失。

這個時辰，沈溯微一貫在房理宗門務，聽高逢興說完容，筆也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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