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鶴喙淺淺張開,幾枚干干凈凈的果核滾落而下。
枇杷果皮苦,連靈鶴都知道,只是苦于不會揭皮。現下終于吃了個純甜的,靈鶴滿足地拍拍翅膀,又“嘎”了一聲,竟大搖大擺地飛走。
徐千嶼臉甚為沉,卻忍住沒有罵人,而是彎腰自框里又摘一只枇杷,一面瞪著靈鶴,一面在手上飛快地剝,轉眼又剝出一個,低頭看看還算飽滿,很是滿意。將手出來,似笑非笑道:“來都來了,再吃一個?”
靈鶴聞言,掉頭回來,將脖子彎下。因為這次徐千嶼站得離制遠了些,喙不足以夠到,它便探半個長頸,張口一叼。
說時遲那時快,徐千嶼陡然發難,手一撈,一把制住靈鶴脖子。靈鶴自知被囚,拍打翅膀掙扎起來,但用力甚大,它掙掉數片羽,仍無法回長頸,只得保持一個艱難的彎著脖子的姿勢。
木劍的劍刃已經抵在它頸下,還威脅地磨了磨。靈鶴不敢拍翅了,安靜下來。
徐千嶼冷冷道:“你竟敢我幫你剝皮。”
它的一雙黑豆似的眼睛,誠摯而潤澤。片刻,它的微微張開,一顆滾圓的枇杷滾落出來。靈鶴合上了喙。
然而徐千嶼看到枇杷沾灰,更是惱怒:“我幫你剝的果子,你敢吐出來。給我吃進去!”
靈鶴翅膀瑟了一下,又低下喙,撿起來,微一仰頭,連核吞了進去。
徐千嶼道:“好,你現在吃了我兩個果子,便是欠我兩樁人。”
“我走時怎麼說的來著?你若是聽話,我喂你好吃的;你若是不乖,我將你羽拔,做撣子。”
靈鶴抖了一下,喑啞地“嘎”了一聲。
“你自己想想如何回報我吧。”
放完狠話,徐千嶼便松了手,靈鶴陡然得到自由,立刻將頭出制,翅膀一拍,連爬帶滾地飛走了,數片羽紛紛飄落。
徐千嶼又被困在制,眼睜睜看它飛走,氣得無法。
這算不算虎落平被犬欺?
不過片刻后,又聞頭頂“嘎”的一聲,白影一晃,靈鶴竟歪歪扭扭地飛了回來。頸子一,朝著制吐出什麼東西。
這東西咕嚕嚕地滾在徐千嶼腳邊,是個黑的筒狀。上面漉漉的,還粘著些沙粒、海草,似乎是靈鶴從海里撿出來的。
徐千嶼墊著手帕,嫌棄地將它撿起,這筒狀外觀像萬花筒,看著小巧,倒是頗有分量,但晃一晃,卻是實心的。頂端有一個小孔,從孔中看進去,漆黑一片;徐千嶼將它扭了扭,也打不開。
“這是什麼啊?”那靈鶴見抬頭,卻嚇得向后一,隨后爪子飛快刨地,不及說話,便拍翅逃竄了。
“……”
徐千嶼將筒干凈,拿給蔑婆婆。蔑婆婆研究半晌,搖了搖頭,也看不出是何,更不會打開。
往壞里考慮,這東西或許只是個船舶殘骸一類的,海垃圾。
徐千嶼很是郁悶,將筒丟在桌上,很快便將它忘了。
這幾日蔑婆婆瑣事繁忙,走得很早,只在院里留下一只陀螺。
徐千嶼一人在院里練左手揮鞭,畫八百下“麻花”以后,便用左手試著將陀螺起來,換右手練地停它,如此反復。自己和自己玩,靈力耗費得很快。練到天黑,疲力盡,整個人昏昏然爬上床。
裳時,眼睛都半闔上了,里還在無意識地背著心法。
待念到“中悟靜”一句,腦海里陡然出現了白日院落中滾的陀螺虛影,隨后是落下的鞭梢,緩緩地拍擊在陀螺側邊。
擊打旋轉的陀螺,因為要“預判”的緣故,仿佛確實比靜態的要難得多。不過待練會了,便發現,其實都差不多。
徐千嶼忘記自己是坐著,還是已經躺下。整個人腦中幻影雜,卻極為專注,似乎進了一個怪陸離、半夢半醒的狀態。
隨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時斷時續,在耳邊干擾。
待辨出那仿佛是人聲,且是男人的說話聲,徐千嶼登時骨悚然,瞬間從夢中出,后脊滲出一片冷汗。
待胳膊能了,反手向自己上去。
睡前正服。裳換完了嗎?
幸而現下著整齊,直地端坐床上,并不丟人。但壞消息是,待眼睛也能視,神智盡數回歸,看見的屋里的確有旁人,且是張悉的面孔,嚇了一跳:“小乙?”
腦海里響起系統的聲音:“別怕,好像不是活人!”
徐千嶼更驚恐了,朝那“人”爬了兩步,人懸坐在屋空中,雙目閉,一黑道袍,襟上繡有桃花,似在打坐。
他袍輕輕擺,整個人廓邊緣微微泛著白,果然不是活人,似乎是一個虛影。
徐千嶼再側眼一掃,桌上那個黑的筒也正在徐徐發,屋的燈燭擺在旁邊,都被襯得昏黃黯淡了。
“是從那筒里面出來的幻影?”
系統道:“大約是的。”
徐千嶼又看向那個神似謝妄真的年,那人卻陡然睜眼,一雙漆黑的眸,沉而嚴肅,如一把厚重的鐵刀出鞘,將驚得不敢妄。
幸而那人并不是在看。理論上,一個虛影也看不見。他只是平板無波地開口:“功,第三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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