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江坐在榻上,由著醫語秋替診脈。
昨日那丫鬟有句話倒也沒說錯,這半年,確實不是風寒就是口疼,隻不過昨日來了這麽一遭,眼下倒是連頭疼都覺得爽快。
“夫人再喝幾日藥應當就無礙了,隻是這兩日莫要再吹著涼風,且往後這心裏,也不可著太多事。”
“多謝。”
宋婉江對溫一笑,而後看向旁邊的丫鬟蓮心:“去給語秋姑娘再添些熱茶來。”
語秋見狀趕忙起行禮。
不怎麽與人打道,除了醫理,多說上幾句就會紅臉。
“是民要多謝夫人,這裳瞧著頗為致,民許是要湊幾個月的銀子,還請夫人見諒。”
“湊銀子作甚?”
“民穿過的,不好再還給夫人,這得折銀兩才好。”
“咳咳...”
宋婉江喝茶的作一頓,因著的話被嗆住,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這語秋姑娘,真是個實在人。
“不用還,你替我看病,就當抵了。”
“可...”
宋婉江見狀又示意語秋坐下說話。
在這宋府半年,難得瞧見這麽個沒有什麽心思的姑娘。
可語秋卻半垂著頭,抿糾結。
麵前的夫人比想象中要和善,可卻實在不知如何與人閑聊,思來想去,語秋隻得又尋了適才的脈象,同宋婉江開口。
“適才民瞧著,夫人心中鬱結,許是有長時日了,這其實算不得小事,回頭民給夫人做一個荷包,裏頭配些藥材,夫人無事的時候可多戴戴。”
“那就勞煩語秋姑娘了。”
宋婉江又端起茶盞,忽而瞧見語秋麵前一直空著的茶杯,眉頭微蹙。
“冬青,你去瞧瞧蓮心在哪,再讓人趕添些熱茶過來。”
“是,夫人。”
“等等。”
宋婉江似想起什麽,又將人喚住。
“你忙完後去宋府問問,看靈溪傷的重不重,再同母親說,明日裏我替去牙婆子那瞧瞧。”
而冬青這頭出去了半刻鍾,旁的丫鬟添了兩次熱茶,蓮心才匆匆回了屋子。
雙頰比出去時紅潤了些許,頭上還新戴了支細小的簪花,隻是在瞧見語秋時,角不耐煩地撇了撇。
宋婉江正待發火,卻見語秋起了。
“夫人莫惱,民也該回去配藥包了,等東西做好了,我再給夫人送來。”
“有勞了,我送姑娘出去。”
若是適才還不知蓮心為何這般舉,眼下瞧見外頭的魏庭鶴,宋婉江心中霎時閃過一清明。
陪嫁丫鬟確實有給夫家做妾的意思,但當著主母的麵這般上趕著去的,倒是難得一見。
此時外頭的風吹的越發冷,宋婉江不想多待,隻得先開口詢問。
“大人此時過來,可有何事?”
魏庭鶴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院中待這般久,隻是眼下瞧著一臉的疏離和冷漠,與適才同那醫說話時判若兩人,魏庭鶴突然又惱了起來。
“本相過來自是有事同你商議。”
“大人請說。”
“...先進屋。”
魏庭鶴甩袖往前,卻聽宋婉江傳來一聲輕笑,讓他忍不住側目。
“你笑什麽?”
“也不是什麽大事。”
宋婉江將手裏的暖爐了,許是因著適才屋子裏的熱氣,臉上亦染出淡淡紅暈。
“我隻是突然想起,這半年裏,大人踏進這院子的次數。”
“你在生氣?”
半晌後魏庭鶴才開口,語氣中帶著點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之意。
可宋婉江卻是搖搖頭,先一步進了屋子,靠近那暖和的炭火旁,語氣不急不緩。
“沒有,大人莫要誤會,我沒有要爭什麽的意思,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屋瞬間陷了一片沉默。
其實宋婉江知道,適才說了謊。
以後確實不會有,但以前,也期待過。
世人提起魏庭鶴,翻來覆去無非就是那幾句,年輕有為容貌上乘,可真正讓宋婉江心的,卻是他以武將之,拉起了文人地位。
昱朝向來重武輕文,魏庭鶴明明可以有不輸右相的兵力和功勳,卻偏偏拒了那名將之位,甘於低右相一頭。
隻是眼下,宋婉江也漸漸知曉,這人,定是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可那些懷春的夢,卻依舊落在了他一個人上。
不過夢醒也不是什麽難事。
宋婉江想起他曾經的冷漠,心中倒也不似之前那般難。
“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魏庭鶴闔眼住眸底暗,許久後才睜眼,嗓音冰冷。
“本相可以幫你,但你打算如何回報?”
“大人要什麽?”
“你先欠著,適才本相聽聞,你要替你母親買些人回去?”
“是。”
宋婉江聽聞此話眉頭微蹙,目倏爾變得謹慎。
“大人要我配合,我自是願意,但若是要拿我母親那開刀,我定是不會退讓半分。”
“我你母親作甚,不過是,送幾個人給你罷了。”
見陷沉思,抿的同時一模一樣,魏庭鶴突然笑了笑,一掃適才的不虞,慵懶靠坐在木椅上,指尖上腕間佛珠。
“你去外頭買的人,如何能比得上本相手裏的,此事你慢慢想,不急。”
“大人要送探子進宋府,在我母親的籬清院,許是做不了什麽,畢竟宋程風,基本上不會踏進那。”
“不過一個宋府,你倒是不用把本相想的如此複雜。”
“那大人是為何?”
魏庭鶴笑意未散,卻是垂眸不願看。
為何?
約莫是一些不願承認的模糊想法罷了。
“你好好想便是,想好了讓人去知會我。”
直到魏庭鶴走遠,宋婉江都沒回過神。
一直守在外頭的蓮心瞧見人出來,心中有些雀躍。
聽聞左相大人規矩甚嚴,可上次刻意的接近,左相大人隻讓跪了一會兒便再無懲戒,蓮心總覺得,這位大人不過是因著宋府的原因,才避開了的接近。
思及此,突然有些憤懣。
裏頭那位這般不重視,要如何才能得了貴人的眼,過上被人伺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