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在軍營外猶豫片刻的功夫,陸夭已經騎馬走遠了,他當機立斷轉回軍營,決定提審阿古柏。
“你讓去找神醫?”寧王知邊疆各種傳聞,當下就變了臉。
“不是我讓去的,是自己要去。”阿古柏欣賞著難得失去冷靜的寧王,覺得之前承的這一切都值了。
“那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寧王心翻涌著怒火。
“是與不是,要等那位小陸神醫去了才知道。”阿古柏無視寧王足以殺死人的眼神,笑得十分狡猾。
“我看對你倒是深意重,一說能治你的腳,二話不說就走了,之前看著也不像是這麼好騙的人啊,哈哈。”
話音未落,寧王當一腳將人踹翻在地,隨即沖出大帳。
陸小夭這麼沖,是為了他的腳嗎?
陸夭一路策馬來到宋府,不管是為了寧王還是璇璣子,這一趟都非走不可。
宋縣令因為涉嫌包庇兒子,已經被寧王當場革職查辦,一家十幾口都下了牢獄,現在整個宅邸正在清點。
陸夭輕車路進到后院,意外發現王記大掌柜也在。
“宋家跟咱們有銀錢往來?”第一時間抓住了重點,“我們不會放貸了吧?”
“當然不是,咱們做的都是合法生意。”大掌柜急忙解釋,“他家在咱們商鋪是包年,這不是出事了麼,我來追賬。”
陸夭了然點頭,都城很多高門大戶也是這樣,跟商戶鋪子都習慣包年,到了年底一次結算。
眼見沒什麼可幫忙的,陸夭轉要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折返回來。
“我記得掌柜是土生土長的涼城人吧?你這些年走南闖北見識也多,有沒有聽過北疆有個神醫?”陸夭還想多加一些形容詞,卻被大掌柜截住了話頭。
“有啊,咱們邊境都知道,有個世外高人能起死回生。早年間咱們鋪子有個伙計病到快死了,因緣際會遇見他,兩服藥下去,人就好了。”
陸夭大驚,本來就是隨口問問沒抱什麼希的,沒想到居然真有線索。
“那人
住哪兒你知道嗎?”
“很多人聽聞這件事之后,都紛紛去找,但是誰也沒有找到。”大掌柜憾地搖搖頭,“所以迄今為止,那神醫已經活了個傳說。”
陸夭的心不可抑止地跳起來。
“那當初他住的地方,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地圖我還有呢,當年咱們涼城幾乎人人都有一幅,大家誰不想找到神醫長生不老呢?結果最后都無功而返。”
“那你回鋪子去給我拿一趟。”
“不用麻煩,我給大小姐畫一幅吧。”大掌柜拿出隨朱筆,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張地圖,“隔三差五就有人看見他在那附近出沒,但去找的人回來都說就是片廢墟。”
陸夭接過來仔細看著。
“您要這個做什麼?”大掌柜突然反應過來,“您不會想要去那高人吧?這麼多年,人是死是活尚不知曉。而且若是真的那麼好找,豈不是人人都能找著了,您可千萬別犯傻。”
陸夭敷衍點點頭,表示心里有數。
這幾日在軍營里,日日跟謝知蘊看地圖,陸夭對這周圍城池倒是頗為悉。
眼看那張地圖勾勒的位置就在禹城的城門附近,也就是說,阿古柏沒撒謊,從宋府地道穿過去,確實就是璇璣子的落腳之了。
此人通曉奇門遁甲,深諳大于市的道理。
當年在寧王府,也曾學得一些陣法的皮,所以據大掌柜這幾句描述,幾乎可以斷定,對方十有八九還在原住。
只不過略施小技,是個障眼法罷了。
思及至此,連招呼都沒打,當即往地窖飛奔而去。
寧王派了影衛在地窖口把守,謹防敵軍有人也知曉這條道,趁夜溜過來
襲。
陸夭見站崗的都是面孔,也沒客氣。
“我現在要進去一趟,兩位通融下吧。”
影衛為了難,大楚軍營知道陸夭份的不多,偏偏他倆就是其中之二。
若是尋常百姓,還可以強制點擋回去,可這是寧王妃啊!
哪怕掉了頭發兒,王爺都要把他們生吞活剝的。
“王爺吩咐,任何人不得。”其中一個影衛有些為難地回復,并且在這個時候開始無比懷念王管家,只有他懂怎麼跟王妃周旋。
“我從來就不是任何人那個范疇的。”陸夭說起這話理直氣壯,半點不心虛,“我也不為難你,出了事推給我就行。”
話說到這份上,影衛也不敢攔,萬一王妃出點什麼差錯,誰都擔待不起。
陸夭極有眼,趁著影衛半推半就的功夫,閃就進了地道。
那地道確如之前那位所言,不算很長,所以很快就走到了底。
小心翼翼站在石門前,推開之后,外面就是禹城界了。
陸夭側耳傾聽很久,發現外面只有風聲,于是壯著膽子,把石門推開了。
出乎意料,外面居然是一片荒地,盤錯節的松柏把半邊天都遮蔽了。
本就是晚上,這就愈發顯得森森黑漆漆,讓人看著便覺膽寒。
但陸夭卻并不覺害怕。
因為前世曾經見識過這種障眼法,視線所及之看似沒有路,其實暗藏玄機。
定了定神,開始默念口訣,然后選定了方向,朝著西北方徑直走過去。
那里是一排柏樹,直地矗立著,陸夭索把眼睛閉上,小碎步朝著那個方向挪過去,然而預料中的撞擊并沒有到來,覺自己進了一開闊地。
而且往前再走,眼前有亮,睜眼一看,果然別有天。
外面雖是深夜,里面卻燈火通明,亮如白
晝,兩側種著各種奇珍草藥,前方約可見一方屋舍。
陸夭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快步向前,卻見院落里坐著兩個人,正在下棋。
其中一人背對,而正對的那人,正是自己前世的半個師父,璇璣子。
二人頭也沒抬,仿佛這麼大個人本不存在一樣。
只聽璇璣子道。
“你贏了,下把讓你三顆子。”
背對的那人笑著把棋盤一推“好啊,那這盤就不算了。”
聲音聽上去耳,只是一時半刻想不出在哪兒聽過。
璇璣子瞥一眼“小丫頭倒是機靈,能破了我的障眼法,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指點。”
他對面那人聞言不干了“你這什麼意思,輸不起是吧,怎麼就有人指點了?人家就不能憑本事自己進來嗎?”
陸夭不敢隨便接話,只是默默站著。
璇璣子沒理會,而是自顧自將棋盤上的黑子白子默默收回。
“你當真想救他那只腳?”
陸夭聞言大驚,從進來到現在沒開口,對方怎麼知道所求何事,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倒也不是不可以。”
陸夭屏住呼吸,以前世對璇璣子的了解,這人說話喜歡大氣,必然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
“下盤棋,贏了老夫,我就幫你看看這個病癥。”
陸夭心頭長舒一口氣,前世這老頭就棋癡,偏偏又是個臭棋簍子,自己沒跟他下,幾乎就沒輸過。
“那一言為定,別到時候反悔。”陸夭深諳他的脾氣,所以說話并不怎麼客氣。
“小丫頭口氣還大。”璇璣子毫不客氣地執黑先行,“我先走。”
陸夭也不計較他耍賴皮,走過去在他對面準備坐下,這才看清一直背對的那個人。
“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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