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直惦記著簽文上的讖語，陸夭無心顧及其他，所以一路都沉默無語。

寧王把送到王家在涼城的那間別苑門口。

“不必擔心，萬事有我。”寧王狀極無意拍拍肩膀。

陸夭心不在焉點點頭，腦子里還在盤算簽文那四個字的深意。

夜漸濃，別苑門口掛起了亮閃閃的燈籠。

下車準備進門，余卻瞥到一抹悉的影一閃而過，進了胡同。那影總覺有些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寧王在馬車上催促快些進去，外面冷。

溫度確實比都城低很多，所以陸夭也無暇細想，三步兩步就進了院門。

看守別苑的老嬤嬤也是王家舊仆人，見陸夭一男裝回來，當即笑道。

“大小姐襟口上怎麼只剩花了？”

陸夭低頭去看，寧王之前送那朵芍藥，果然只剩下禿禿的一支桿子，手就要拿掉。

“花可能在路上不小心掉了。”

“咱們北地有個風俗，簪花節這天，姑娘若是對人家有意，就把自己的花給他。”嬤嬤笑著打趣，“我還以為大小姐自己把花送出去了。”

陸夭一怔，隨即想到剛才臨別之前，寧王狀極無意地拍了拍肩膀。

也是此時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那人應該是趁機把的花拿走了。

自己送，自己再回收，真是滴水不的嚴謹。這個算計勁兒，不去開鋪子都屈才了。

腹誹著，忍不住想笑，突然一道靈閃現，想起剛剛大門口看到那個眼的人是誰了！

陸夭拔往外跑，從自家別苑拉過一匹馬就往寧王剛剛走的方向追去。

寧王手里拈著那朵芍藥正在馬車上發呆，忽然遠遠知到有人策馬往這個方向趕。

他頓時警覺起來，將花朵妥善放置一旁，車夫停了車。

但見陸小夭一人一馬快速奔襲而來，幾乎跟夜幕融為一。寧王急忙上前幾步，連人帶馬一起穩住，順勢把人從馬上抱下來。

“出了什麼事？”

“我看到了林綿書。”

兩句話幾乎同時出口。

陸夭迫不及待從寧王懷里掙出來，抓住對方的袖子。

“千真萬確，我真的看見了！可明明不是死了嗎？”

寧王見無事，心放下了大半，順帶解釋了兩句。

“東宮當時有人了手，被判了流放千里。”

“你知道這事兒？”陸夭蹙起眉，“怎麼之前沒跟我說過？”

寧王腹誹，一個無關要的人，我說得著麼？

“我沒提過麼？大概是覺得不重要吧。這也是影衛匯報的時候，順帶提了一句。”他盯陸夭的眼睛，“這人對你很重要嗎？”

“是。”陸夭一字一頓，“活著一天，我就提心吊膽一天。”

上輩子被林綿書坑得太慘，這輩子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寧王見如此嚴肅，也跟著正起來，他點點頭。

“放心吧，這事我來辦。”抬頭看了看天，“從今日起，你搬到軍營去住吧。我讓人單獨給你準備帳篷，別苑怕是不安全。”

陸夭向來不是矯的子，也知道這個節骨眼兒，軍營確實是最穩妥的地方。

當下也不推，直接跟著寧王上了馬車。

剛坐下，就從后的墊子上到個涼涼的東西，手拿出來定睛一看，是朵芍藥。

好氣又好笑地抬頭看向寧王。

“沒想到一軍主帥，也干這種狗的事。”

寧王倒是沒有什麼被抓包的赧，理直氣壯開口。

“你出商賈難道還不知道這個道理？水不流外人田罷了。”

漂亮，聽上去沒病。

陸夭被噎住，暗道這人果然有做商人的潛質，說得我竟無言以對。

“還給我吧。”寧王毫無恥之心開口。

陸夭愣怔了一瞬，嬤嬤的話在腦子里飛速閃過。

“簪花節這天，姑娘若是對人家有意，就把自己的花給他。”

有意嗎？

寧王看陸夭陷沉思，心里一沉

，不妙，陸小夭該不會是知道這花的意了吧？

但見小姑娘手把芍藥遞了過來“送你了。”

寧王心里頓時舒了口長氣，果然不知道送花的意思。

說回之前，陸夭看見的那人確實是林綿書。

是跟著都城來的嬤嬤，去見薛玉茹。

薛玉茹見了也不迂回，直接便開門見山地問。

“林姑娘還想不想回宋府。”

林綿書瞇起眼睛打量這位都城出了名的貴，舉止端莊嫻靜，說話一針見，看得出是玩弄心的高手。

“薛小姐提條件吧，需要我做什麼？”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薛玉茹優雅地笑笑，手遞過去一杯茶，“以林姑娘的姿，在縣令府上這麼久還只是個奴役，我很意外。”

林綿書的心沉了沉，這是想讓自己以侍主？

“抱歉，我不出賣相，如果薛小姐是打這個主意，那您恐怕要找別人了。”

“別急啊。”薛玉茹輕笑著，“林姑娘是想留著完璧之，回去再嫁宋將軍對吧。”

林綿書并沒有心思被拆穿的難堪，也笑著回敬。

“大家都是相同的心思，薛小姐又何必把話說得太直白呢？你難道不是想再嫁給寧王嗎？”

這話刺得薛玉茹有些微難堪，還不屑跟林綿書拿來放在一起做比較，不過薛家大小姐向來是個能屈能的人。

“我沒有別的意思，林姑娘放心，我也沒有讓你去的打算。”頓了頓，“只是聽說宋縣令的公子頗好。”

說到這里，故意頓住，滿含深意看向林綿書。

林綿書并不傻，知道對方是想在宋家那個紈绔上做文章。

“薛小姐的意思是？”

“林姑娘不必裝傻。”薛玉茹眼中閃過幾許狠厲，“我要讓他毀了陸夭。”

林綿書心道，這倒是跟我的打算不謀而合，但深諳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

“薛小姐不愿臟了自己的手，想找我捉刀？”

“不過是互惠互

利，合作而已。”薛玉茹冠冕堂皇地找著理由。

“恕我直言，薛小姐有權有勢，若是事之后直接將我滅口，也是人不知鬼不覺。”看向薛玉茹，“所以我需要一點保障。”

薛玉茹微微放下心來，肯跟你談易的，反而比較好控制。

“事之后，我從宋家把你贖出來，削了你奴籍，如何？”

“口說無憑，咱們還是立個字據吧。”林綿書不不慢地開口，“還得從薛小姐上拿一樣信才行。”

“那不行，我家小姐的東西怎麼能流落在外呢？萬一被有心人拿去做壞事，豈不是說不清了？”

薛家的嬤嬤還想繼續說，被薛玉茹用手勢制止。

“林姑娘的這個提議，我是要冒風險的。”跟林綿書對上眼神，“得看你的提議能不能打我。”

“寧王妃擅醫，所以尋常下毒下藥的法子本不了。”林綿書邊說邊觀察薛玉茹的表，“在涼城舉目無親，唯一信任的只有寧王。”

“你的意思，是想借表哥的手下毒？”薛玉茹蹙眉，聽著是特別解氣，但問題是表哥本不會對手啊。

“寧王或許不會對手，但若是我們讓以為是寧王干的呢？”林綿書狹長的丹眼瞇起來，更顯毒，“夫妻相殘，不是更有意思嗎？”

薛玉茹擊掌好。

“林姑娘果然夠狠。”手將一塊寫有薛字的令牌遞過去，“為表誠意，這個就當作是抵押了。”

林綿書手去接，薛玉茹卻把手回去。

“但我還想聽聽計劃，這要求不過分吧？”

“幾日之后，是宋府老夫人的壽誕，宋家若能請那兩尊大佛，我就有辦法讓他們窩里斗。”

“”那這兩人若是不去呢？

林綿書好整以暇地笑笑。

“那就要看薛小姐的本事了，畢竟是合作，斷沒有我一個人出力的道理。”

薛玉茹思忖片刻。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務必要讓林姑娘盡施展。”

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