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搖下，裴鬆鶴的臉半陷在影裏，側臉線條淩厲分明。

他目不斜視，並未看，不鹹不淡地撂下了句，“上車。”

沈知懿猶豫了下，心想他這是讓自己坐哪啊？

司機坐在前排，後麵坐著他和顧予曦。

他是想讓自己坐在他倆中間，還是讓坐在他大上？

然而裴鬆鶴沒打算留給思考的時間，招呼司機開車。

豁出去了，反正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拉開裏側的車門，坐上去才發現，剛剛視線昏暗，車廂裏其實隻有裴鬆鶴一個人。

“你不送顧予曦回家嗎？”

或許是被今晚撞見的事衝暈了頭，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裴鬆鶴眼睫微抬，眼裏染著幾分譏誚。

沈知懿卻從中看出了他的不悅和警告。

沒有資格詢問他的事。

畢竟現在什麽都不是，連做替都沒資格了。

一個可以隨意拋棄的小人，憑什麽過問金主的想法。

“好啊，那我送回去，你自己走回去。”

裴鬆鶴的語氣過分涼薄，還沒等開口，便對司機說道，“老趙，前麵路口停車！”

過了紅綠燈，老趙穩穩把車停到了路邊。

“下車吧。”他見愣怔的坐在那裏，形未，漠然催促道。

車氣氛如死水一般沉寂，耳邊隻剩下他腕骨那串佛珠磕時傳來的清響。

沈知懿後背僵直，想到如果此時的人是顧予曦，一定會主靠進裴鬆鶴的懷裏撒，哄得他把車開走。

這樣的手段不是不會，準確的說，這幾年裏也沒模仿著顧予曦的姿態去服。

可當今天重新見到顧予曦，就什麽也不想裝了！

這旗袍已習慣，不掉，僅剩的那點固執還是留給自己吧。

沈知懿抿了抿，手擰開車門，剛邁出一隻腳，卻被一不容抗拒的力道從後拽了回來。

跌進那人堅的膛裏，聽到那低沉的聲線裏帶著一哂笑，在自己頭頂響起。

“連裝都不肯裝了，看來是真生氣了。”

霍然抬頭，隻見裴鬆鶴正似笑非笑地垂眸睨著，對司機說了句，“回清音別苑。”

車輛再次啟，平穩地駛出郊區。

沈知懿仍窩在他的懷裏不敢，眼尾瞄到窗外霓虹閃爍，路線逐漸也悉起來，才緩緩鬆了口氣。

倏而，裴鬆鶴低啞的嗓音在後車廂裏乍響，“我的心跳好聽嗎？”

這才發覺自己的耳廓一直在裴鬆鶴的心口，連忙抵著他膛爬了起來，假裝整理自己淩的碎發。

難怪剛剛一直聽到‘噗通、噗通’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的心跳聲……

裴鬆鶴似是覺得戲弄夠了，薄噙著笑意說道，“顧家的家教有多嚴，你不是不知道，這麽晚了，顧家的司機是不會允許別的男人送回去的。”

沈知懿一怔。

裴鬆鶴繼續用著那漫不經心的調子說，“同樣，顧沿海更不會允許的兒夜不歸宿……”

這話說得如此直白，若是再聽不懂就真了傻子。

裴鬆鶴的意思是，他這些天沒有回家，並不是和顧予曦廝混在一起，而是真的睡在了公司。

但疑的是，他為何要跟自己解釋這些？

難道是因為今晚撞見了他跟顧予曦的好事，怕說出去壞了顧予曦的聲譽？

想到這裏，在竊喜之餘心底微微泛酸。

裴鬆鶴見神怔忡，不問道，“你在想什麽？”

低垂著眼瞼，如實說道，“我在想，如果我的父親還在，一定也不會允許別的男人送我回家……”

更不會允許夜不歸宿。

裴鬆鶴聞言漾開笑意，“現在送你回家的是我，那我是你的什麽人？”

沈知懿有些茫然，半晌後才反應過來他的調侃，不能置信的向他看過去。

他的目裏盡是揶揄，緩緩開腔，“在晚宴上一口一個‘小叔’得不是順口的嗎？現在怎麽不了。”

沈知懿覺得車廂裏的溫度有些悶熱，使臉頰也暈上一層緋紅。

好在車很快繞過環廊，停在了清音別苑門口。

車門開啟，甚至都沒有等裴鬆鶴下車，便徑直鑽進了屋子裏。

翻找出睡準備去洗漱，剛出門便撞上了回房的裴鬆鶴。

他垂眸，瞥到了小臂搭著的那件紅睡，眸暗了暗，低聲在耳邊道，“洗好之後來我房間。”

說完，走進了他的臥室。

沈知懿臉上這兩團紅暈怕是消不下去了。

覺得自己跟了裴鬆鶴這麽久，臉皮已經修煉到厚如城牆，針紮不。

沒想到他剛一個月沒有，就已經不住他的撥，難道是因為孕期太過敏嗎？

這個澡洗的十分拖延，因為躺在浴缸裏用手機查了半天，懷孕三個月後可不可以同房？

在得到確定的回複後，才穿好睡躡手躡腳地溜進了裴鬆鶴的房間。

一進門，那清冷的雪鬆味便撲鼻而來。

裴鬆鶴顯然也剛洗過澡，赤著瘦的上半，未幹的水滴從他理分明的壑蜿蜒而下，流淌進腹部的巾中匿不見。

他修長的影將線遮擋住大半，臥室也因此變得昏暗起來。

沈知懿很自覺地趴到床上，網上說這個姿勢對孕婦而言最為安全。

裴鬆鶴卻握住了的腳踝，強行將翻過來，讓那隻過傷的腳搭在自己寬闊的肩膀上。

“讓我檢查檢查，腳是不是真的好了。”

微涼的劃過瑩潤如玉的腳背，令不繃起了足弓。

他那冷峻的臉上神如此虔誠，似執迷的信徒，連眼底裏的寒冰都淬了火。

不敢再看，偏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看著我。”他的薄覆在耳垂上，那沙啞的聲線帶著，讓難以抗拒。

可當睜眼時，裴鬆鶴又後悔了。

那是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倒映著微茫和自己的廓，仿佛天地再大，眼中也隻能盛下一個他。

他被這樣一雙眼睛點染了念，也莫名到煩躁，從凳子放著的堆裏扯過晚宴上佩戴的領帶，一圈圈纏繞住了的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