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論如何,許宛秋曾在馮玉貞走投無路時拉了一把,許家幫度過了喜安最難帶的那三年,這些總歸是做不得假的。
“先喝口水罷。”馮玉貞將竹筒遞給他,端詳他的臉,漸漸和記憶中稚的五重合起來,說起來還給他繡過虎皮帽呢。
“荊城日前時局,只好暫時擱置了去尋你父親的事。不過你放心,我們又不是人牙子,倘若是要賣你,何故不早兩日手?”
許清晏接過,仰頭抿了一口,半信半疑:“你不騙我?”
人面上出一個笑,神溫婉而和:“騙人是小狗。”
許清晏沒什麼心眼,很快被蒙混過去,心里已經認了這個說法。馮玉貞倒是琢磨出一點樂趣來,自安安六歲之后,便很尋到機會這樣逗兒,畢竟喜安長得太快,又聰慧過人。
他們相談甚歡,馮喜安倒不樂意了,攥馮玉貞的袖口,兩眼不留地瞪過去。
許清晏后背一涼,他抬起頭,角還沾著糕點的碎屑,只覺得這一眼實在來得莫名其妙,他可是一句話沒說,又是憤恨又是委屈道:“我又礙著你什麼了?而且男子漢大丈夫,你老黏著你娘親算怎麼一回事?”
馮喜安正要張辯駁,然而下的馬車陡然停下,車廂里的三個人毫無防備,形晃。
停得太過突兀,馮玉貞心頭一,趕忙打起簾子,崔凈空依然站在窗外,只是此刻背對著,看不見他的神。
幾個風塵仆仆的侍衛單膝跪在他馬前,馮玉貞只能約聽到只言片語:“我們往前……中了埋伏,對面……像是周家……人手眾多,不好對付。”
原以為周許聯手,今日看來,周谷槐暗自布下一盤好棋,怕是許雍都被他蒙在鼓里。現下許清晏在他手上,許雍必然有所顧忌,短期不會再輕舉妄。
而周谷槐今日出手,無非是想著一網打盡,倘若許清晏遇險,也大可以栽贓到崔凈空上,許雍到時態度再游離,到時候也做不到作壁上觀,不得不攪和進來。
崔凈空面沉冷,他自己倒是無妨,只是……他轉過頭,停駐在人擔憂的臉上,像是有什麼的東西迫著他的膛。
他有條不紊道:“田泰,你率一小隊人原路進發,你們快一些;李疇,我們繞山路而行,兩方于口岸回合。”
幾乎沒多耗其余的功夫,一聲令下,崔凈空適才轉過,馮玉貞的指尖張地扣著窗臺:“可是有人要來殺我們?”
“不。”崔凈空淡聲道:“是來殺我的。你定會平安無事。”
他將生死口得太輕易,渾然不在乎。馮玉貞心口一沉,齒里艱難地出幾個字來:“……不,你也要平安無事。”
言語難得強,崔凈空眉眼舒展,從善如流改口道:“好。”
你要我活,我便全力活下來。
馬車又重新走起來,馮玉貞卻提起十二分神,按照崔凈空的提醒,將車簾掖得很,不出一點可疑的空隙。
他們一行人往西繞行,道路盤旋陡峭,車里的人都扶穩了車座。路途沉默,撇開不提本就敏銳的馮喜安,就連許清晏也察覺氣氛凝重,閉了。
接下來的路徑幾乎順利地出奇,照著這個架勢,只要再走上一晚,便能順利抵達嶺南了。
然而越是順利,馮玉貞越是不安,自從晌午那時起便心悸得厲害。馮玉貞垂下眼皮,面上覆著一層淺淡的影。思及放才崔凈空那句話,又覺得委實晦氣,替他在心里很是懇切地呸了三聲。
很快便日薄西山,線逐漸黯淡下來。兩個孩子一整日沒有出去放過風,只得在車廂里偶爾站起,抻抻胳膊和膝蓋,馮玉貞也了肩膀,自嘲大抵是沒見過大場面,以至于杞人憂天,過慮了。
恰在放松警惕的這時,外頭驟然嘈雜起來,咻咻的破空聲集傳來,馮玉貞只聽到“篤——”的幾聲消失在車側和車前,其上多了幾支直愣愣的羽箭。
馬的嘶鳴,刀劍擊打,乃至沒的悶聲,劈里啪啦全數灌進耳。馮玉貞一手兜住一個,兩個小孩蹲在地上,很聽話地捂著耳朵,一聲也不能吭。
心焦灼,極想掀起簾子,去看戰況如何,被刺的人是不是他。可崔凈空之前卻叮囑過,無論發生什麼,除非到了險境,都絕不要自己開窗或是下車。手無縛之力,貿然暴,無異于一個活靶子。
崔凈空將劍從一人口拔出,劍尖兒一路滴,他退至車旁,背對著,像是知曉心急如焚。
他臉上沾著點點噴濺的珠,宛若玉面修羅,神卻很鎮靜,對車里的人安道:“別怕,我在。”
第114章 墜崖
“外面怎麼了?怎麼了?”許清晏慌地喊著,馮喜安早就機靈地躲進座椅下面了。馮玉貞來不及和他細細解釋。
面肅然,極力地保持冷靜,嗓音急促道:“乖,等一會兒就好了,我們都會平安無事。”
刀劍錚然之聲不絕于耳,侍衛聽令將馬車寸步不離地嚴圍住,崔凈空旁的人手反倒寥寥無幾。
好在對面或許是沒料到崔凈空半道調換路線,因而看得出匆匆調了一些人馬趕赴此地。攻勢后勁不足,兩撥私兵竄出被殺盡后,剩下的多是些只敢躲在樹上巖后放箭的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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