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聞言啐他一口,抄起手邊的木塊擲過去,不偏不倚正中他口,笑罵道:“滾一邊去!”
第10章 見面
木架上各異的布匹擺放齊整,多是春夏的輕薄款式,最右側的月牙白織錦緞熠熠生輝,細致的祥云紋表面如同流淌著一層閃閃的澤。
馮玉貞手里提著買來的米面菜,中午隨便花兩個銅板買了個菜包下肚,正往匯合的地兒走,卻被那匹布料勾得停下腳,沒忍住又了。
自己之前親那會兒剛做的兩新,這才拐過年,自然是不用再添的,是為崔凈空考慮。
想這半個多月來很小叔子的照顧,山里他救了自己一回不說,還險些誤會對方,心里越發過意不去,于是很有些著急回報的意味。
一發愣,盯的時間就顯得長了,布莊的老板娘見狀便招呼走近瞧一瞧,展開那匹祥云紋月白緞示意上手一。
“給你家男人買的吧?是呢,眼見著就暖和了,咱這兒熱得快,很該給他做夏天的行頭了。”
馮玉貞指尖還流連在清涼的緞子上,這幾句無意間的場面話卻委實拍到了馬屁上,跟手上被滴了滾燙的蠟燭油,倏地一下晃過影,將手了回去。
“……我是給家里小輩做的。”
不比蚊蠅聲音大多的辯解一句,老板娘打道多了,只當是放不開的新婦,沒當回事,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
馮玉貞燒著耳朵,無可奈何的在對方挪揄的視線里量了一匹。
等走回匯合的地方,正巧上錢永順和另外一個男人一塊,兩人齊力扛著一張桌子往牛車上抬,遠遠看著便可見其上雕細刻。
錢永順累得扶著牛車哼哧哼哧氣,他后出主力使勁往上抬的男人卻大氣不。
眨眼間就看見男人從錢永順后閃出來,猝不及防驚了一下,這人的臉確實有些不忍直視。
右半邊臉還稱得上朗英俊,左臉傷疤深深,瞧著像是被利所傷,狠厲的橫穿額頭和眼尾,連左眼的眼珠也因此變了淺淺的灰,更顯得冷肅不易接近。
可得益于為人健壯高大,整個人極其派,只穿布短打,跟鐵塊一樣,筆得像是一座魁梧厚重的山。
因為這人的奇異之,馮玉貞難免多看了兩眼,卻被對方極敏銳的察覺到,視線隨即追來,于是趕轉頭挪開。
桌面朝下了幾層干草,四條桌凳朝上,牢牢用繩子綁在牛車靠后方。
錢永順又和趙毅兩個人躲一塊咬耳朵,他拍了拍對方結實的口,朝他眉弄眼:“怎麼樣趙哥,我沒騙你吧,這姑娘不賴!”
趙毅沒直接回答他,仔細回想方才呆愣愣瞧著他看的小寡婦,也不知道是嚇得沒回過神還是單純小孩似的好奇,說膽子大,被正主抓個正著,又十分心虛。
一張小臉白生生的,水汪汪的杏眼,眉宇間神婉轉,瞧著的能掐出水,提著重的細胳膊他一只手就攥得過來。
才十九歲,和他差了將近八歲,他去參軍的時候馮玉貞還正經是個小孩。當年在戰場上挨別人這一刀的時候都沒現在這麼難熬,臊的慌,趙毅只悶悶點頭。
錢永順樂不可支,這麼些年下來,他可從沒見過對方漢、鐵樹開花的態,安他別著急,答應一定給他倆盡快牽線說。
這趟回程的路上,錢永順倒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同聊起來,說剛剛那男人是他木匠師父的侄子。
十六歲參軍,那道疤就是在邊關被異族一刀砍下來的。辛苦混了手底下管著五百號人的小都統,卻得知爹娘弟妹一夕之間染上天花,全病死了。
他不顧挽留,執意退伍,到舅舅這兒跟著當木匠。雖然相貌駭人,但渾的力氣,還有本事傍,當初也有幾個婆陸陸續續找過他,都被婉言謝絕了,因而一個人居然寡到現在了。
錢永順兀自唏噓嘆半天,馮玉貞訥訥應付著,卻實在不著頭腦。
兩輩子加一塊,除了崔澤之外再沒有別的男人;重生后送丈夫下葬沒過一個月,實在不能怪沒繞過這番話的機鋒。
可是等牛車臨近私塾的地界,錢永順的立馬就閉得的,更不愿往前走了,馮玉貞只得拿著包裹下車。
朱紅的大門走近后愈顯威嚴,馮玉貞嗓子眼發干,莫名忐忑,只覺得自己在這兒格格不。
一個垂髫小兒打開門,揚聲問:“你來找誰?”
“找黔山村的崔凈空,我是他嫂子,給他送點服就走。”
那門上上下下打量,守在這兒,自己跟陣風似的跑開去喊人。
“誒、等等……”
怔了一怔,繼而哭笑不得,原想門直接給崔凈空遞過去,說晚了一步,人就跑遠了。
書堂里有五六個由于路途遙遠,平日宿在私塾的弟子,普遍三四個月才回一次家,多是富戶與小的子嗣。
父母不時央人探視,不是送些被褥,更為親眼見見孩子,關心他瘦沒瘦、好好兩句,故而小沒多加疑問就跑去喊人。
門里門外好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馮玉貞不敢往里面邁一步,老老實實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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