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看不懂。
趙閔默默拿了刀子,“燕世子,那老夫可下手了。”
“嗯。”燕澄朝應一聲。
趙閔用刀剜去那些腐爛的皮,時刻注意著燕澄朝的表,卻見其神漠然。搖搖頭,趙閔不懂,下手繼續治傷了。
而被朱砂扶回屋子的李嗣音,不過才剛剛坐下,便立即吩咐朱砂將屋門關了,還人拿塊干凈的棉布過來,給咬著。
李嗣音眼眶已開始泛紅,吩咐朱砂的聲音里也帶著,“快去。”
朱砂不敢耽擱,忙給尋了塊干凈棉布來。
這會兒李嗣音也顧不上潔癖不潔癖了,若是再不咬著點東西,只怕要哭出聲來了。好疼,真的好疼嗚嗚嗚。
方才才在燕澄朝面前說了大話,才不要被他聽見哭聲,九公主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潔白的棉布咬里,李嗣音眼淚嘩嘩地流,慢慢地在榻上一團。
好疼啊。
疼死了。
燕澄朝不是說會哭出聲兒來的嗎?怎麼一點兒也聽不見……個騙子。
……
趙閔將傷口最后一點臟污清理好,撒上厚厚的藥,用干凈的紗布將傷口包扎,這道箭傷才算完全理完畢。
取出的箭頭沾著鮮放在桌面上,泛著微冷的銀。
“傷口結痂前切忌水,”
趙閔一面收拾,一面叮囑燕澄朝,“世子這個把月也別用右手干重活提重,傷筋骨一百天,這右手要想徹底養好,還得世子自己格外注意著。”
燕澄朝一一應了。
先前下的那件服沾了跡,肩頭又破了個,已不能穿了。他便問趙閔還有沒有其他裳,趙閔給他拿了件洗得泛了白的男子舊來。
“咳,”
趙閔甚心虛道:“老夫與朱砂姑娘逃出來時亦不曾帶裳,這舊,還是向村民們討的。世子若不嫌棄,便湊合著穿吧。”
燕澄朝拎著服看了看,也沒說嫌不嫌棄,直接就套上了。
他下了床,出門,朝李嗣音所在的屋子而去。臨到門前,他在糾結去看一眼還是不去之間終究選擇了去,就是不知道那公主樂不樂意被他瞧見如今的狼狽模樣了……
燕澄朝抬手敲了門,片刻,朱砂過來將門打開。
他道:“本世子想去看看九公主。”
朱砂猶豫了下,最后還是閃到一旁,讓他進去。在進去前,燕澄朝踟躕兩步,驀地低頭狠狠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完,抬起頭問朱砂,“本世子的眼睛看起來如何?”
朱砂定睛瞧了瞧,猶疑道:“……被人打過?”
燕澄朝黑了一張臉,扶額道:“廚房有辣椒麼?”朱砂點頭,于是便見這剛來的世子又往廚房去了,片刻后,頂著一雙淚水漣漣的眼睛又回來。
燕澄朝再問:“現在看起來怎麼樣?”
朱砂大為震撼,不解其意,看得目瞪口呆,“世子看起來簡直像哭了一樣。”
這下,燕澄朝滿意了,不再理朱砂,放心地踏進寢屋。
聽見腳步聲,還正哭著,埋在枕間的李嗣音抬起頭出聲,“朱砂你……”話音里盡是沙啞。
話還未說完,見來人是燕澄朝,便倏地睜大了眼,心里只道萬不能讓此人瞧見如此狼狽的模樣,遂一頭扎進了枕頭堆里,徹底把自己擋住。
捂得嚴嚴實實的,兇出聲,“你、你來干什麼!”
燕澄朝人還沒見著,便先見到了一團拱起來的枕頭被褥。
他拉了張椅子在榻前坐下,看著那被子包很是好笑。他該怎麼說,才能讓這面子的九公主明白他不是來笑話的呢?
思襯了片刻,燕澄朝緩道:“九公主,趙太醫給本世子治傷,疼死我了。”
被子里,李嗣音面有疑,“你撒謊,方才本公主分明連一哭聲都沒聽到,若真這麼疼,你干嘛不哭出來?”害得也只能憋著。
“唉,”
燕澄朝重重地嘆了口氣,“九公主莫非沒聽過一句話麼?男兒有淚不輕彈,你說,本世子一個大男人,怎好意思在太醫面前落淚?這不是丟臉嗎?”
李嗣音窩在被子里,想他說得好像有幾分道理,十分善解人意地理解了燕澄朝的這種別扭。畢竟若換做是,也不好意思哭出來,心的抵也隨之淡了幾分。
可還是不想見燕澄朝。
無他,哭了那麼久,想也能想得到如今的模樣有多狼狽。
正這般想著,就聽外面的燕澄朝又出聲了,“九公主,你一直捂著被子不悶嗎?”
李嗣音道:“不悶,你不必管我,出去吧。”
燕澄朝嘆了一聲,“本世子還以為九公主能理解我方才那一䧇璍番說辭,是公主也覺得因為疼得厲害便流淚很懦弱嗎?既如此,看來我不該來找九公主訴說。”話音落下,似乎有椅子移地面的聲響。
“等一下!”
李嗣音蒙著個被子喊出聲,剛才差點就掀開被子了。
若從前燕澄朝這般跟說話,定要嘲笑他一點都不男子漢,可如今親過治傷有多疼,便說不出這樣的話,甚至還為此心了下。為著這心,出聲喊住了他。
“你……你當真哭了?”
燕澄朝立即打蛇隨上,“當然,不信,公主扯開被子瞧瞧我這紅眼眶便是,本世子騙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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