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霜瘦了許多,不似從前白,一雙大眼睛卻愈發有神,連個子也長高了一些,正神采飛揚地向照微講述在各輾轉的經過。
“……我與逾白跑了六七個州,起初是先府衙征請會拳腳功夫的子,他們聽說是為娘娘選衛隊,在其中舞弊弄私,推選了許多現學現賣的世家姑娘,幸好逾白腦子靈,能辨得出真假,黜落了們,但我們也只好一座庵一座庵地親自去找。”
杜飛霜喝了一大口水,“咕咚”一聲咽下去,又迫不及待說道:“趕巧的是,我們遇上了一伙東奔西走賣雜耍的戲社,戲社的班頭很有幾分武功和見識,人緣也廣,聽說我們尋找會功夫的姑娘,幫我們找了許多路子,我們這才能早些完娘娘代的任務,否則只怕要找到年底也未必回得來。”
話都說了,江逾白只靜靜站在一側,偶爾補充兩句。聽到此,他說道:“謝班頭幫了大忙,可惜不愿到永京來請功。”
“是啊是啊,”杜飛霜也嘆息,“可惜了那一矯健的功夫,連我都打不過他。”
照微默默聽著,見江逾白臉上言又止的神,知他是有話不方便當著杜飛霜的面說,遂對杜飛霜道:“你這一路實在辛苦,本宮錦春先送你回去休息,杜將軍若敢為難你,本宮會為你撐腰。”
“那多謝娘娘啦!”杜飛霜高興道,“我正愁回去以后要怎樣才能逃過一頓打呢!”
行禮告退,活蹦跳地跟著錦春離開了福寧宮,此時殿中只剩下兩人,照微溫聲江逾白上前去。
“你自在宮中長大,突然你跑去宮外辦事,這回吃了不苦吧?”
江逾白垂目低聲道:“為娘娘分憂,雖苦亦甘。”
照微點點頭,說:“本宮打算賞你座宅子,就在大興國寺附近,那里熱鬧,你可以出宮去好好休息一陣子。”
江逾白聞言怔愣,目惘然地看著,突然跪地伏在腳邊,聲音低了下去,有微弱的意:“不知奴婢哪里做錯了,惹了娘娘不豫,奴婢會改,請娘娘不要趕走奴婢,奴婢愿意罰。”
照微彎腰扶他,“說什麼呢,賞你都不嫌多,怎麼會罰你。”
看見江逾白疊在地上的手,手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知他在外頭了不苦。而他手腕間仍戴著隨手相贈的菩提手串,那樣脆弱易臟的件,卻被他養護得很用心,仍是油潔白,仿若新。
照微不免心了幾分,改了主意,對他說道:“你若不愿出宮,就在宮里待著吧,只是不必著急做活兒,傳出去,倒顯得本宮苛待了你。”
聽此話,江逾白的心慢慢落回肚子里,他又向照微深深一拜,這才重新站起,清秀如水的眉目間生出一點期待,輕聲說道:“那我只隨侍在娘娘邊,為娘娘研墨,掌扇,提燈。”
“好吧,隨你心意。”
照微懶得再在這些瑣事上與他糾結,轉而問道:“剛剛飛霜提到那雜耍班子,本宮看你似是有話要說,怎麼了?”
提到此事,江逾白眉心輕蹙,又上前一步跪在腳邊,低了聲音:“娘娘,此事干系重大,逾白不敢說謊,您可能會覺得不信,但……”
“你直說就是。”
“是。”江逾白組織了一番語言,慢慢說道:“那戲班子的謝班頭武功高強,很有本事,他有個摔壞了腦袋的弟弟,腳也不太靈便,被他帶在邊,跟著他四求醫。杜姑娘說永京的大夫醫高明,想請他們一同回來,但謝班頭執意不肯,只說是永京有仇家,不敢面。”
照微問:“難道你認識那謝班頭?”
江逾白輕輕搖頭,“奴婢長年居住宮里,并未見過此人,但奴婢曾見過他的弟弟,雖然他說話做事都與從前不同,但奴婢確認過,絕不會認錯。”
“哦?那他是……”
“正是已故的永平侯,娘娘曾經的……繼父。”
手中的杯盞“哐啷”一聲墜地,熱茶濺在角上,染出翳般的茶漬。
照微驚得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人是……永平侯?”
江逾白的語氣十分肯定,“奴婢只這一點長,見過的東西不會再忘,更不敢蒙騙娘娘。”
“他沒死……父親他沒死……”
照微手足無措地在殿中轉了兩圈,心中一時欣喜又一時惘然,轉便要出宮去將此事告訴哥哥和母親,走到殿門口卻又止住了腳步。
“本宮真是糊涂了,那姓謝的不肯到永京來,必然也是不想暴他的份,本宮不能這樣冒失地把消息告訴出去,得想個法子先找到人才行。”
第95章
照微派神驍衛南下, 去尋那雜耍班子,不料被謝愈覺察,一夜之間人去樓空。
神驍衛無功而返, 向照微請罪,照微聽罷,嘆息著擺了擺手, 他們退下。
時值午后細雨綿綿,庭中水霧空蒙,黑云掛在檐角鴟吻上, 仿佛要傾而落。照微臨窗而坐,聽雨聲匝匝打在芭蕉葉上,眉心無意識蹙起。
一件輕落在肩上, 照微回頭, 見來人是江逾白, 他為披了件,又將新沏的熱茶呈到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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