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杯中金的酒細細思忖,小聲對祁令瞻道:“這回是點你呢。”
祁令瞻刮了他一眼,讓他閉,舉杯起走到殿中,向照微叩首道:“臣謝太后娘娘賜酒。”
照微他走近些,面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向他舉杯道:“先請參知大人同飲三杯。”
“此酒烈,臣不勝酒力。”
“那就四杯。”
“太后娘娘……”
“五杯。”
祁令瞻將手中杯盞擱下,蹙眉低聲道:“祁照微,你使子能不能分場合?”
照微面上笑意轉冷,定定著他說:“你這是在教訓本宮麼,以什麼份?本宮已經沒有兄長了,參知要注意尊卑。”
可以不顧一切,祁令瞻卻不能眼見將宴會砸爛,按下心中郁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侍者馬上為他添滿,照微果真眼睜睜看著他飲了五杯。
五杯烈酒腹,心肺皆滾燙燃,祁令瞻起回到坐席上歇酒,不再抬目看。
但照微的心神始終牽在他上,氣他冷漠薄,又克制不住有些心疼。拾起酒盞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第四杯時,江逾白將的酒杯倒扣,小聲勸誡道:“娘娘,酒雖好,過飲亦傷。請娘娘先用一碗解酒的糜粥吧。”
他將溫在砂鍋里的糜粥盛到碗中,呈到照微面前,照微用了小半碗,覺得胃里舒服了許多,輕贊了一句:“這粥不錯,果然能解酒。”
錦春循著的話音問道:“娘娘是否要賜一碗給參知大人?”
照微聞言不答,錦春像從前那樣視作默認,朝江逾白點了點頭,于是江逾白又盛了一碗,要端去給下首的祁令瞻。
照微卻突然住了他,“回來。”
“娘娘?”
對江逾白說:“此粥養心,不要浪費。還是賞你吧。”
下首的祁令瞻雖垂目而坐,耳朵卻聽得清楚,聞言險些掰斷手中的銀箸,臉比方才驟飲烈酒之后更難看了。
這一場宴會,眾人提心吊膽地看盡了熱鬧,目不住地在太后、參知以及完準之間流轉。眾人早已知曉太后對完準的態度,令人驚奇的是和祁令瞻的關系,雖然從前就有風聲說這對兄妹生了嫌隙,然而今天卻是太后第一次當眾給他難堪。
史中丞鄭必和小聲恭喜姚丞相:“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說得便是這位明熹太后。而丞相得道多助,外咸服,將高枕無憂矣。”
姚鶴守但笑不言,直覺此事并不像面上瞧著這樣簡單。
宴席散后,太后與皇上先退席,眾臣起退殿,三三兩兩各自離去。完準要跟著祁令瞻一同回府,祁令瞻卻讓他今夜去都亭驛與其他北金使臣待在一。
完準不解:“這又是為什麼?”
“在集英殿里不殺你,未必在別的地方上時也不殺你……尤其是永平侯府。”
完準不解:“太后不是在宮里麼?”
祁令瞻已有七分醉意,雖不至于步伐繚,但從他沉沉的雙目中仍能窺見幾分不尋常。
他對完準失了耐心,“你想尋死,就跟我回侯府,待將你砍七十二塊,我會幫忙把你埋在石榴樹下,再將你的首級送還給天彌可汗。”
完準后背陡然發麻,驚出了一冷汗,“我說祁參知,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開,我會當真的。”
思來想去,見使者團尚未走遠,忙丟下祁令瞻,轉跑了。
祁令瞻獨自登上歸府的馬車,馬車顛得他頭皮跳,他闔目靠在廂壁上緩緩按,再睜眼時,眼中已現出幾分清明。
回到永平侯府后,平彥要服侍他洗漱更,祁令瞻說他自己來,又吩咐平彥道:“今夜太后可能會微服前來,你去前院守著,別怠慢了。”
平彥應聲,走到門口,祁令瞻又喊住他。
“記住,讓千萬別進我書房的暗室。”
“啊……好,記住了。”
祁令瞻解邁進浴桶中,緩緩將浸藥氣濃郁的水里,直到熱水將他全部湮沒,他默默著窗紙將破前的最后一刻寧靜。
果然如祁令瞻料想,宴席散后,照微心中仍覺郁結難舒,趁夜微服前往永平侯府。
楊敘時叮囑過,不能讓祁令瞻飲烈酒,照微想起他在宴席上時難看的臉、一夜未展的眉心,心中氣懣之余又難得發。
想回去看看他,也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問清楚他到底還認不認這個妹妹。
馬車停在侯府門前,照微一下車,便看見平彥在門口候著。
清了清嗓子問道:“既知本宮駕到,你家公子怎未親自迎接?”
平彥不知他倆吵架,聞言樂呵呵道:“公子剛回來,在盥室沐浴呢,我來迎接娘娘。”
照微嗯了一聲,抬腳往府中走,邊走邊向平彥旁敲側擊地打聽祁令瞻近來的向。
“聽說他這兩天沒怎麼出門,看來在府里與那完準相談甚歡啊。”
平彥說:“那倒沒有,那金人小鬼白天不在府上,出去四晃,公子只容他住在府里,并不怎麼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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