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知道自己臭！

聶竹青震驚了！

聶竹青是個講究人，這一路上，不知道勸了多回讓他洗個澡個，起碼別弄得這麽埋汰，可這孽子完全當做沒聽到，我行我素，頂著個窩頭，滿髒兮兮，也難怪旁人會將他認作乞丐。

“活該你！”聶竹青罵道，“讓你洗澡的時候你不洗，跟要了你的命一樣！現在知道埋汰了，嗬，你別洗，你就這樣髒著臭著，除了老娘看誰能忍得了你！”

“阿娘……”褚奕眨著眼看著他。

這小子人高馬大的，此刻上褪去了攻擊和戾氣，那雙平日裏瞧著淩厲威嚴的眸子也變的純良了起來。

聶竹青心了一下，歎了口氣，朝他手，說：“先跟阿娘回去？阿娘給你洗個澡換裳，再把頭發好好梳起？”

褚奕乖乖把手遞給了聶竹青。

“阿娘，我不想娘子嫌棄我。”褚奕那雙純良的眸子裏充滿了，他回過頭，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客棧裏的人一眼。

“你以前要是別做那麽過分，依的子，怎麽會嫌棄你呢？你啊，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畢竟孟棠連都能原諒，卻獨獨原諒不了褚奕。

“我、我是壞蛋嗎？”他不知所措的朝聶竹青看去。

“對，你壞極了！”

“那怎麽辦……娘子不會喜歡壞蛋的。”

這樣的褚奕，當真可憐又可恨。

聶竹青對他是生不起氣來了，為人母大半輩子，清醒的褚奕滿偏執瘋狂、令人畏懼，而此時的褚奕，每當對上他那雙清澈純真的眸子，聶竹青便狠不下心丟下他不管了。

“跟阿娘回去梳洗梳洗，你啊，也就隻剩下這張臉能看了，阿娘把你打扮的俊俊俏俏，以後乖一點聽話些，會有人喜歡你的。”

他雙眼發，問：“娘子也會喜歡嗎？”

聶竹青不語。

*

孟棠和玉印在客棧用完膳，便回了房，玉印將裝著藥的白瓷瓶遞給他，說：“藥不多了。”

這是用來製孟棠蠱的藥，是用褚奕上的煉製的。

孟棠倒出來看了看，還剩五顆。

玉印道：“若是藥用完了……”

剩下的話他未說完，但孟棠儼然明白，若是藥用完，蠱便會每十五日發作一次，熱毒寒毒並行，痛不生。

孟棠說：“隨意，左不過兩三個時辰，忍忍也就過去了。”

“最好趕找到褚奕，引出他的母蠱殺死，便能解了你上的子蠱。”

孟棠扯了扯角，說：“褚奕輕功那麽好，他想藏著躲著，誰能找到他？”他既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皇宮消失，自然也能找個犄角旮旯躲一輩子。

“倘若能找到他，你待如何？”玉印問。

孟棠語氣淡淡，說：“解了蠱後，與他說清楚，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本以為好值滿了就能回家，如今滿了也未能如願。

就連那進度條，是不是好度都不一定。

“不想回家了？”玉印又問。

孟棠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回。”

“見了他你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孟棠忽的笑了，道：“你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我討厭謎語人，老和尚，倘若你什麽都知道，不如與我直說，你直說，興許我還能考慮會不會和你合作，以此來達你的夙願。”

玉印上，輕彈了下桌上的茶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他道：“我說我不知道，你肯定不信。”

玉印微微一笑，道：“我隻知這個王朝可以沒有褚奕，但不能沒有你。”

“什麽意思，難道真要我為褚奕誕下龍嗣，以延綿王朝的氣運嗎？”孟棠語氣驟然冷了下來。

“非也。”玉印搖了搖頭，他道：“我算過你的命數，你此生無子。”

孟棠臉漸漸緩和了下來。

“難道要我奪位篡權麽？”孟棠諷刺開口。

玉印不答，他反問了孟棠：“你可想知道褚奕的命數？”

孟棠與他對視：“放。”

“孤君在野。”

孤君二字，就不是什麽好兆頭。

“說點我能聽懂的。”孟棠隻差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也是他，敗也是他。”玉印歎息一聲，道：“你今夜好好休息，不打攪你了，明日我們去軍營看看吧。”

*

褚奕洗完澡，聶竹青將他收整的幹幹淨淨，雖然上穿的布裳都是舊的，頭上也隻束了個馬尾沒有任何裝飾，可褚奕那張臉本就是個英俊年郎，無需任何裝飾便已足夠耀眼。

為他束完發，那一瞬間，聶竹青還以為以前的褚奕回來了。

他在沉默時，倒真有幾分唬人。

可待他轉過頭，眨著眼喊阿娘時，上那淩厲勁瞬間就不見了。

褚奕起，道：“阿娘，我去找娘子。”

說完，不顧聶竹青的阻攔，就往屋外走去。

聶竹青連忙去追：“你、你又跑去哪！”

聶竹青邊追邊罵：“大晚上發什麽癲！”

“找娘子！阿娘，我去來福客棧！”他回過頭，衝著聶竹青微微一笑。

那一笑令聶竹青晃神。

褚奕何曾這樣喚過他？瞧著竟真的像個乖孩子……

聶竹青腳步停了下來，倘若褚奕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和他之間的母子關係又怎會鬧到那地步？

來福客棧打烊了，但沒關係，這難不倒褚奕。

褚奕輕輕躍上二樓，他手上抓著一朵白小花，這小花是他在路邊采的，覺得好看，打算送給娘子。

褚奕推開門，屋中人正在睡。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隨即，將手上的白小花，放在了枕頭旁，過了會，覺得離的太遠，又將小花往那頭輕輕推了推。

他蹲在床邊上，兩隻手搭在床沿，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床上人。

為什麽呢？

為什麽會覺得是自己娘子呢？

褚奕不知道，在看到的第一眼，他就這麽認定了。

孟棠翻了個，手無意識掃過那朵小白花，將小白花掃到了地上，褚奕便又撿起來，悄悄放到了床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