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西?”
沈逢西手點在上,示意放低音量。
那三人現在就睡在隔壁,他可不想將那三人吵醒,然後再把孟瓊送回去。
孟瓊輕聲:“小年夜快樂。”
“都已經過去了。”他平淡的語氣稍顯失落。
兩人聲音低的像是地下工作者麵。
“對不起。”孟瓊眼底盛滿笑意,“但是逢西,你知道嗎,我今天很開心。”
“嗯?”
沈逢西挑了下眉,“開心什麽?”
“說不上來,總之所有的事都讓我很開心。”
眼彎月牙,像是剔的釉玉被照燈打亮,那種渾然天的溫潤更加顯現。
孟瓊最近變了很多。
不再是從前那副將自己罩在套子裏,抗拒一切的自我防衛,變得笑,也變得更輕鬆,更自在。
沈逢西忍不住挲著細膩的額頭。
“嗯,開心吧。”
“你開心,我就開心。”
孟瓊笑意更深。
主微微仰頭,在他上落下一個吻。
沈逢西眸愈深,攬住的腰,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窗外煙花繽紛,照亮他們擁吻的影。
一切都在變好,他們的生活,的事業,邊的朋友和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這不是結局,而是另一種全新的開始。
曆經萬般紅塵劫,再見,亦如涼風輕拂麵。
過年前一天,沈家去拍了張全家福。
起先隻是佑佑兒園布置的一個家庭作業。
後來沈母一想,那就不如全家人一起正經拍一張照片留念。
在五棵鬆的園林會所公館預定的全家福拍攝,因為是新年,所以選定了紅主題。
孟瓊和祝黛盤頭時,化妝師還認錯了,認為這兩人是姐妹。
某些世家不乏贅,所以化妝師也沒多想,錯把沈逢西當了贅婿。
祝黛去幫孟瓊挑旗袍時,還道:“您看您姐姐的服是和您姐夫同款,還是稍微錯開一些?”
祝黛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間溢開笑:“給我姐姐穿的最漂亮的那件。”
佑佑叼著棒棒糖,抱著個皮球在化妝間快跑一個勁兒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活力:“妮妮!追我呀,快來追我!”
妮妮拎著小子,呼哧呼哧追著他跑。
至於妮妮為什麽也會來拍,是因為佑佑強烈要求的,他說想要妹妹一起拍,別人都還沒說什麽遭到了宋姨的強烈阻止:“這怎麽行?!不不不,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怎麽不行?”沈母拍案,“我看行。”
孫姨樂嗬肘宋姨的肩:“就是,你再拒絕可就矯了啊。”
反正,在沈家人眼裏,已然是把妮妮當兒養的。
或許一年後,五年後,乃至十年後,會回歸自己父母的家庭,但和他們之間的誼是無法相斷的。
沈逢西坐在化妝鏡前,微微閉眼皺著眉,被人掃著。
對方還在誇讚:“先生這張臉瞧著可真是致,也難怪太太會喜歡。”
這話,約聽上去有點別扭。
換好旗袍之後,孟瓊從換室走出來,的頭剛剛盤好,兩側還夾著定型的夾子,一織金牡丹紅旗袍,更顯得態窈窕,不再過於瘦,上已經比從前了些。
沈逢西角噙著一笑。
行,這些天的努力沒有白費。
終於是有了。
臨近開拍前,化妝師聽到沈母和祝黛的談,才知道自己這是鬧了個糊塗,趕去找攝像師提醒:“那位先生不是贅的,你待會兒可別錯了……”
沈逢西側眸,不鹹不淡聽著。
這才知道,自己被人當了贅婿。
正式拍攝全家照,沈逢西原本是要站在孟瓊邊的,結果沈母要挨著,祝黛也要挨著,兩個小家夥就更別說了,四個人圍著孟瓊,把他排在了外麵。
沈逢西沉默。
這次,他真覺自己才是那個外人了。
攝像師:“要重新安排一下拍攝的站位嗎?”
沈逢西目落在孟瓊笑得極其幸福的臉上,微微停頓了一瞬,淡聲道:“不需要,就這麽拍吧。”
開心就好。
開心,他也就開心。
那一套照片最後被沈母定製了幾個四十寸的相框,找師傅挨個釘在了沈宅的牆上,快過年那段時間,來的人都能第一時間看到這幾張照片,挨個給沈母誇了好半天,沈母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
其間,也有不來給沈母自薦自家兒子的,更有的人,開始勸說沈母讓沈逢西和孟瓊複婚,好讓趁早再抱上個親孫。
對於此類話題,沈母一律以“廉頗老矣”婉拒回絕。
“我這個人啊,活到現在沒病沒災的,就是一個心態好,不管閑事,況且我都這麽大歲數了,還能管多久,管也管不,說多了孩子們還煩我。不如,就直接不多管閑事,想想明天吃什麽好了。”
聞此,幾個老太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點點頭,笑著說是。
那幾天之後,沈母耳子清靜了不。
過年當天,沈家一改往日習俗,沒去餐廳預訂年夜飯,一家人自己在家裏做了頓飯。
沈母、宋姨和孫姨負責主菜,孟瓊和祝黛做些餐前水果。
而沈逢西嘛,則負責管兩個小孩。
妮妮臉上紅撲撲的,上還有自己塗的口紅,溢出邊一大片,手上拿著把梳子和幾個小皮筋,裏念叨著:“梳梳,梳梳。”
佑佑按住自己老爸的腦袋:“梳吧,妮妮!”
妮妮直接上手。
沈逢西坐在地上,一手搭在沙發上,長微屈,任由兩人給自己“梳妝打扮”,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片刻,袁言發起了視頻通話。
一接通,十幾個視頻小框彈了出來。
沈逢西打開手機一看,這才不知道袁言什麽時候竟把他拉進了一個名為“世界形富豪流群”的多人微信群聊,裏頭都是曾經在悉尼的好友。
袁言看見他這樣,樂了:“你怎麽回事啊?老沈,怎麽家庭地位低這樣?”
“你懂什麽,老袁!咱老沈這分明是幸福了。”
“哎呀,他怎麽能懂,聽說前天好不容易讓他老婆原諒他,結果今天就又被趕了出來,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過大年吧?”
袁言臉一黑,沉默。
下一秒,秦簡也接通了視頻電話,上來就驚訝:“言言?你讓我看看你的背景,你這是在哪呢,看上去不太像是在家裏呀,你跟老婆孩子出來玩了?”
旁邊的周聿時也出了臉,禮貌笑笑。
袁言臉更黑。
“袁言?”孟瓊端著一盤果盤走過來,沈逢西將攝像頭對準,笑一聲,把果盤放下,雙手搭在沈逢西肩上,“聽你前天說和袁太太和好了,什麽時候一起出來見一麵?”
得,合著全都是雙對的,就他一個孤家寡人唄?
袁言手撐著額頭,咬牙切齒笑了。
“你們就刺激我吧,全都刺激我好了,我得找我們家老陳去,我們家老陳呢?怎麽還不接電話。”
沈逢西:“他這個點兒,應該還在急診忙。”
“不是吧?大過年的也不休息?”
“嗯。”沈逢西說,“反正他閑著也沒什麽事,不如去醫院,也算給社會做點貢獻。”
袁言撇:“所以,我就是那個活著浪費氧氣,死了浪費土地的唄?”
沈逢西讚同:“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袁言吐槽,“真不知道瓊瓊看上你哪點,人賤。”
一個詞,把沈逢西給概括了。
秦簡毫不客氣放聲大笑。
孟瓊也忍俊不。
別人笑就算了,這麽丟臉的事,孟瓊居然也笑他。
沈逢西不爽:“不許笑。”
“不是……”孟瓊輕笑,“你頭上這兩條辮子,還真是夠有真的。”
沈逢西在頭上了把,果然發現了兩個小揪揪。
“……”
等他再解開,為時已晚。
秦簡袁言已經及時截了他的圖做表包。
十幾個人約了個時間,說年後悉尼聚一聚,喝個酒場雪。
等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十點出頭了。
吃完飯之後,佑佑從宅子裏出了往年剩下的仙棒,非要拉著妮妮一起在院子放。
但可能是因為去年下的雨有點多,儲間泛,仙棒怎麽也點不起來。
佑佑有點失落,低著頭:“點不著……”
“爸爸有辦法,讓爸爸來。”孟瓊扯了扯沈逢西的袖子。
沈逢西寵溺的頭發。
他的確有辦法,曾經在悉尼經常用的老辦法。
找宋姨要了幾張報紙,沈逢西將那幾捆仙棒在裏麵裹了裹,吸水。
然後扯出張幹淨的報紙,撕了幾張長條,纏在仙棒上。
他蹲下,一手握著仙棒,咬了火柴叼在上,然後朝佑佑和妮妮招手。
“過來。”
火柴盒的砂紙從邊的木過,火柴被點燃,在黑暗中發著微紅的亮。
他給兩個小家夥一人發了兩仙棒,又拎出來兩遞給孟瓊。
單手罩住仙棒可燃的頂端,將火柴湊近,點燃。
燃了幾次都沒有功。
就在火柴即將要燃盡熄滅的那一刻,小小的仙棒突然迸發出璀璨的星,劈裏啪啦,如細碎星河,在空中迸濺,映襯著孟瓊瓷白溫的臉。
神略微驚訝,笑著用自己的仙棒給兩個小家夥點上。
三簇星閃爍,在黑夜中迸飛出不一樣的明亮星。
兩個小家夥興地吱哇起來。
“好漂亮!爸爸!”
佑佑激的聲音帶著孩最稚的笑,“好漂亮!”
這一幕,和記憶中的某個片段重合。
在那個下雨的夏季,在那個悉尼的雨夜,孩靠在他懷中,蓋著毯子昏昏睡,聽到周圍有人說看到極,立馬睜開眼許下誓言,希以後每年都能和他一起。
那年是否有極不知道,極是否聽到也不知道,但陪在邊替阻擋一切的年聽得一清二楚。
也看到了他生命中的極。
八年了。
他曾無數次想念那年悉尼的雨,也曾無數次懷念那年悉尼的。
時帶走了他們回憶裏的全部見證,那個日夜相守的公寓、那場悉尼的雨,可他們卻依舊陪伴在對方邊,做彼此唯一的見證者。
孟瓊笑,舉著仙棒回頭看向他。
沈逢西手隨意搭在旁邊的石柱上,看著,眼底的深邃和深被細碎的星所點燃,轉瞬即逝,煙花燃盡,院子裏隻剩下一片黑暗,他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的確。”
“好漂亮。”
好漂亮,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