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M包廂瞬間雀無聲。
來人一雙排扣意式西裝,修長的手指著半截的香煙,嫋嫋煙霧將他朗的下頜線打得模糊。
男人輕掀起眼皮,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疲憊,薄薄的眼皮被撐起三層褶皺,顯得眼窩更加深邃。
目定在那個坐姿從容的人上。
確認無礙之後,沈逢西這才收回視線,餘中瞥到了那地上離距離也就不到半米遠的玻璃碎片。
視線多留了兩秒。
王總見著他跟見著鬼一樣,趕解釋:“不不不,沈總,您聽我解釋,我這就是單純和孟導演談生意,別的可什麽都沒幹。”他雙手舉起,以示清白,“真的,那杯子也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我真沒敢孟導演一下。”
蘇靜看著原本有錢有勢的王總慫這樣,是又驚詫又嫌棄。
忍不住打量著來人,懷疑他到底是什麽份。
這王總可是北城裏的大人了,居然能把他嚇這樣?
……
其實,也不怪王總怕沈逢西怕這樣。
三年前,那晚灌醉孟瓊酒的那個老總就是他。那時候他哪知道孟瓊和沈逢西的關係啊,以為自己淘到了個寶貝,晚上能好好疼一疼。
後來,的確是疼了。
疼得三天沒下床。
命子也差點沒保住。
從那之後他是見到孟瓊能多禮貌就多禮貌,恨不得別開三米距離,恭恭敬敬送離開,這幾年無論圈子裏都怎麽說孟瓊和沈逢西是表麵婚姻,他就是一副“你們知道個屁”的樣子。
現在又讓沈逢西給撞見,王總隻覺子底下的東西生疼。
應激反應一樣,滿臉滋滋冒汗,都不完。
“是他說的這樣嗎?”
沈逢西聲音放低,去問孟瓊。
隻是對方卻沒回答,甚至直接忽略了他,輕輕啟說:“王總,該說的話我已經說過了,還是要看您怎麽選擇。今天掃了大家吃飯的興致,很抱歉,有機會的話下次再談吧。”
點了下頭朝幾位老總道別。
“再會。”
說完,便拎起自己的包轉離開。
把沈逢西就這麽撂在了原地。
誰不知道他來這一遭是為了維護孟瓊,可偏偏人家本就不領他的,直接轉走了。
包廂裏沒一個人敢吭聲,嚇得都屏住了呼吸。
王總牽著難看的笑,左思右想了好一番,還是忍著恐懼主挽留了下:“沈總,這菜還沒上齊呢,您要不留下吃點。”
“不用。”
沈逢西冷淡拒絕,“我和我人最近的確鬧了些矛盾,也在生我的氣。不過家事畢竟是家事,並不是有人敢蹬鼻子上臉的理由。”
指尖的煙灰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平白無故讓人覺得有些難,像是被炙烤一般。
“我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所以,”
他停頓了兩秒。
一字一頓。
“某些人別給臉不要。”
話說到最後,視線再次落在蘇靜上,讓心都了。
他眼底沒什麽緒,不過緩慢眨眼,卻足以讓人覺得有迫了。
“沈總您放心!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裏!”王總那模樣,就差跟在他後舉著旗幟大擺吶喊了,“有我在,隻要孟導演不同意,誰想進這個綜藝那都是癡心妄想!”
和旁人不同,沈逢西這人做事太沒規矩了。
狠厲又出其不意,向來沒一點章程,從不按套路出牌,誰也沒見他怕過什麽。
這種人,沒底線。
也就代表著手段沒下限。
所以,圈裏也沒幾個人敢和這樣的主兒打道,因為心中沒底,什麽時候被黑了估計都不知道。
再加上前幾個月杜耿那事,可是到現在都傳得響當當,聽說當時被紅酒灌得下半差點失,麵子都丟了,現在還躲在外麵不敢回國呢。
桌上那幾個老總哪敢忤逆他,都連忙訕訕應聲,點頭說是。
蘇靜臉白了又白。
這男人的迫實在太強。
平時的囂張氣焰竟然一點也不敢使出來。
……
酒店的走廊很長,孟瓊走到右側的電梯間,正在等待電梯抵達的時間,後傳來了那道沉穩的腳步聲。
他走得很慢,在後幾步的位置停了下來。
氣氛有些安靜。
“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沈總。”孟瓊沒回頭,仍目視著前方,輕輕問出聲,“您好像很清楚我的行蹤,每次都能在巧合的時間、巧合的地點和我相遇,包括這次,也是巧合嗎?”
聽到問這個問題,沈逢西緘默不言。
他今天是來赴約一位郾城商人的聚會,遇到孟瓊的確是巧合,也是意外,如果不是聽見那聲玻璃碎裂的聲音,他不會闖進去。
可有了上次在度假村的前車之鑒,誰還會相信狼來了的故事?
在孟瓊看來,他就是刻意在接近。
但他確實有這個意思,所以沒得否認。
“抱歉。”
沈逢西沉聲,“隻是聽到包廂裏有靜,所以擔心你會出意外,不是要故意打擾的。”
不是故意要打擾的。
孟瓊從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從前那個冷厲的男人可從不會這樣放低姿態,沉默了一瞬,轉頭迎上他的目,問:“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並不需要你的擔心?”
四目相對。
沉默了許久。
沈逢西從眼裏看到了平靜,那是一種經曆了很多之後心如止水的平靜。
這個圈子裏永遠都是適者生存。
從行的第一天起,孟瓊就已經深刻明白了這個道理。
在這些年裏,到離奇的事太多,遇到想對圖謀不軌的人也太多,但如今既然能孤站到今天這個位置,就絕對不會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和關心。
更何況,是一個已經和沒有任何關係的前夫。
就像是小時候害怕蜘蛛,害怕到一看到這種蟲子就想跑得遠遠的,但在最害怕的那段時間也是自己熬過來的,現在終於不害怕了,可突然有一個人過來說,我知道你害怕蟲子,我來保護你。
嗎?
不,反而有些可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些,明明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孟瓊反問,眉眼依舊是溫的,卻帶著些罕見的不耐,很會出這樣的緒,大多時候是真的生氣了,生氣明明從前沈逢西最反公私不分,可現在卻又來打斷的工作談話。
“別告訴我,你現在也是喝醉的狀態,也要在我麵前再撒潑打滾一次。”
那個荒唐的夜晚就這樣被毫無征兆提起。
沒有任何預備,令人防備不及。
沈逢西看著那雙沒任何緒的眸子,像是被什麽重狠狠撞了下,卡住了他的管,聲音甚至都啞了些:“不會。”
“你放心,”他又低聲重複一遍,“不會的。”
“但願如此吧。”孟瓊隻這樣說。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見麵的好。”安靜了幾秒,輕聲說,“如果沒有必要的話,盡量就不要再見了。”
電梯“滴”的一聲,停在樓層中,輕微搖晃了幾下,梯門打開。
孟瓊上了電梯,沒和他再說一句話,也沒說再會。
電梯門在他眼前再次緩緩關上,下降。
沈逢西就站在原地沉默著,酒店走廊上的燈拓下他麵無表的模樣,直到趙助走過來後,試探了他兩遍,才淡淡“嗯”一聲,仿佛回神。
趙助看他狀態不佳,有些擔憂:“沈總,您沒事吧?”
自從決定不去新西蘭出差後,沈逢西的工作量幾乎是倍增加,導致他現在連休息都了奢,過重的強和重擔撐在他的上,趙助真的擔心自己上司會出問題。
“沒事。”
沈逢西麵無表,收回視線。
轉重新走回包廂。
指尖無意掉落下去的煙卻出賣了他的緒。
他很會有這樣的狀態,向來都是極其理智。
可如今,整個人忽然像是陷進了緒的迷霧怪圈之中,如同反芻現象,每天腦海中不控製地回憶起這些年和孟瓊的點點滴滴,回憶自己曾做過的那些冷漠且冷的舉。
是,因為當年在悉尼的舊事,他恨。
恨拋下了自己。
也恨能那麽幹脆地,利落地離開。
但這三年來對的冷淡和冷漠,卻也並讓沈逢西未到過一解恨的痛快,他想,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如果他肯早一點維護孟瓊,而不是選擇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報複,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是不是,就不會上別人了。
人總是隻有在失去過後才懂得反省和醒悟,當初陳知易問他的時候他沒回答,但現在他承認。
的確,他後悔了。
後悔答應孟瓊的離婚。
……
半個小時前,北城的氣溫還很適宜,可孟瓊一從酒店下來,外麵天黑得徹,風也變得凜冽了起來。
“喻,你怎麽在這裏站著,不冷嗎?”
男孩將懷裏揣了半天的熱牛遞給暖手,耳朵已經被凍得紅彤彤,低聲說:“不冷,好早就下來了,想氣。”
孟瓊將他的外套又攏了些:“謝謝,我現在恰好需要一件外套。”說著,又揚揚手裏的,“還有這個。”
喻看著輕鬆的笑容,眼神微微了下。
“剛才在樓上沒發生什麽事吧?”
孟瓊不想讓他擔心,隻說沒有。
“哦。”喻眼底閃過失落,幹著點了點頭,愣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別在這凍著了,我剛好了車,就在對麵,送你回去。”
孟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怎麽覺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喻搖頭:“……有嗎?沒吧。”
“真的沒事嗎?”孟瓊手搭在他肩上,又不放心地問了一遍,“是不是發燒了。”
喻不自覺僵了一下,結滾:“真的沒事,就是酒店上麵太熱了,給悶著了。”
孟瓊上了出租車,喻又了輛車在後麵跟著,直到將送回公寓,才又將目的地換為自己的出租房。
司機師傅也是好奇,多問了一:“剛才那個是你朋友啊,真漂亮。”
喻愣住,安靜了好一會兒,在司機已經快要將這個話題忘記時,他方才說:“不是,是我姐。”
“哦哦,那你姐長得可真有氣質,跟個大明星一樣。”司機師傅笑嗬嗬的,打轉了方向盤。
閑聊得氣氛融洽,可坐在後排的喻緒卻並不高漲。
剛才,他幾乎和沈逢西是同一時間聽到包廂裏的聲音,但因為他的距離更近,所以隻要一步就能推開那扇門。
但是。
他猶豫了。
在猶豫的那幾秒鍾裏,喻承想了很多。因為他沒有權力,即使推開這扇門,也本阻止不了任何事的發生。就像從前陪著孟瓊去喝酒,他永遠隻能等到一切結束後去背著孟瓊離開,默默替買水,默默送回家。
而其他什麽也做不了。
所以,他停下了腳步,也收回了要推開門的手。
將這個權利讓給了對方。
兩人肩而過,沈逢西的視線落在了他臉上一瞬間,眼底淡漠和嘲諷的緒太過於明顯,讓喻一度沒了力氣。
都是男人,喻自然看得懂沈逢西的眼神。
晚上回到出租屋,和他好的那個攝像師正坐在他屋子裏剪片子,看見他回來意味深長笑了兩聲。
“看不出來啊,喻總監,你竟然還會做這些東西。”
喻一愣,才發現自己桌麵上那打造失敗的十幾條山茶花項鏈沒來得及收起來,他慌將東西一腦收進屜裏。
“別藏了,你喜歡孟導這麽多年,我還不知道你?”攝像師揶揄,一副“你可瞞不住我”的模樣。
“不重要。”
喻將屜上了鎖,輕輕地又重複了一遍,“我是喜歡,但不重要。”
他沒想過什麽可能,也從未奢過什麽。
所以,他的喜歡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孟瓊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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