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對薑禾下手

因為逆行，回程的船比去時慢些。

黃河河道很寬，遊船在正中，看不清花紅柳綠，隻能遠遠注視兩岸富的綠。

草的綠，樹的綠，遠山的綠。

看得人心曠神怡、曠達豪邁。

趙政和薑禾站立船頭，任春日的暖風翻起襟，在河水流逝間思緒飄飛。

不自地，他牽起薑禾的手。

“再過半個月，就是九嵕山祭典了。”

薑禾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都知道九嵕山祭典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要上稟雍國尊神，祈佑四海九州。

從今往後，這些尊神不僅僅要護佑雍國這一片土地，還要護佑長城以南、南海以北的萬裏江山。

意味著要告雍國先祖。

數代以來，先祖們開疆擴土篳路藍縷，終於大業已華夏長安。

也意味著要重修宗廟，為那些在戰爭中，在數百年國祚綿延中，為了雍國統一進程付出生命的先祖立碑祭奠。

“孤已經下令，”趙政道，“自周王朝分封後的各國英傑，都可在宗廟中立碑。這不是雍國的宗廟，這是華夏的宗廟。”

薑禾轉頭看向趙政，看日在他額頭鍍上一層金的。

這一瞬間，凡人也似乎有了接近神祇的明亮。

薑禾眼眶微紅，依偎住邊的人，清聲道：“陛下雄才大略又豁達大度，臣妾不能及。”

牽著的手又攥些，趙政索轉擁住薑禾。

“阿禾過謙了。若沒有阿禾一路陪伴，孤不

能到此，孤甚至，不能活到今日。如今既已統一，那麽從今往後，該任賢革新、察民，讓百姓過上食足的日子。孤在時，問了薑賁不齊國這兩年的治國之道，略有所得。”

原來他們那時聊了這些。

“可惜了，”薑禾想到九嵕山，在他懷裏仰頭笑道，“子不能宗廟祭祀，不然臣妾也想去看看。”

此次不同於大婚祭典，薑禾作為眷，是不能麵的。

“這有什麽難？”趙政笑了，“孤想你去，有一百種辦法。”

“還是算了。”薑禾知道他要說什麽，“好不容易馮大人不再找臣妾的麻煩，陛下你就讓臣妾裝作老實本分吧。”

趙政朗聲笑了。

“臣妾去看看，”薑禾道，“就在九嵕山下，等陛下回來。”

九嵕山下，通往山頂道路旁邊，不過十幾裏，有一片寬大的水域。

沒有人給這片水域起名字，因為挨九嵕山，當地人稱之為“小九湖”。

李通古整修這片水域時，借口是方便沒有陪同上山的宗親休憩。

這話半真半假。

的確是提供給宗親休憩，但隻限於太後和王後二人而已。

其他人如果被拒絕，也不好說什麽。

工事很張，好在在李通古的親自監工下，已經趕在祭典前完工。

一道彎彎曲曲的木橋連接湖岸和水榭，看起來似在淺低唱。

水榭由立柱架於水上，兩層樓閣，結構輕巧，四麵開敞，視野開闊

。

李通古驗收時，特別留意了一下立柱的度。

“看起來有些空曠啊。”

他漫不經心地對負責監造的大臣道：“放兩葉扁舟湊趣吧。”

於是巧的小舟很快被運過來，浮在湖麵上。

湖水清澈，但無人發現，水麵之下，重的鐵鏈捆綁著支撐水榭的十八道立柱。

偶爾有遊魚從繩索間遊過去，會發現這些繩索特別長，不知通往何。

不過遊魚不懂人類的紛爭，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夜已經深了。

宗郡把蠟燭撥亮，仔仔細細看著麵前布上的圖紙。

這是整修小九湖的圖紙，從堤岸到曲橋、水榭，很詳細。

因為已經對李通古心存提防，圖紙是從監造大臣那裏直接拿到的。

中間沒有轉手，也找工匠確認過，的確如此。

宗郡沒想到自己如今眼睛不好，嗅覺失靈，味覺也隻有一點點，不能驗毒，上的擔子卻更大了。

他看著那上麵橋梁的寬度，支撐立柱的尺寸，默默在心中計算著。

承重應該是沒問題的。

但總覺得，哪裏又有些問題。

為了妥當，還是不要讓王後去水榭休息了。

祭典差不多需要四個時辰，多備幾輛寬闊的馬車，讓王後能休憩，能遊玩。

就這麽定吧。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祭典當日，下雨了。

清晨離開王宮時，還是細雨。到九嵕山下時，雨滴已經大了些。

馬車頂棚“啪啪”的聲音連續不斷，薑禾跳下馬車，立刻有侍上

前，為撐起巨大的雨傘。

趙政抬眼看一看四麵圍攏的烏雲，斜睨奉常大人。

“卿不是占算過，今日是晴天嗎？”

奉常大人肅然道：“微臣占算，巳時雨停。”

距離巳時也不過半個時辰，趙政聞言看向薑禾。

“若雨水不停，王後要找個地方躲避。不要站在樹下，也不要在空曠乘坐馬車。”

薑禾點頭施禮道：“雨水滌人間，天地煥然一新。臣妾恭祝陛下一切順利。”

趙政深深地看了一眼。

含著無限的意，也含著無限的快意。

大駕鹵簿的君王儀仗井然有序向前，趙政穿繡著十二章紋的禮服，邁步前往九嵕山祭臺。

雍國國君剛剛離去，太後乘坐的馬車便緩緩駛來，停在薑禾麵前。

薑禾施禮問安，太後掀開車簾。

“王後陪哀家去水榭休息吧。那裏備有瓜果，也可解悶。”

和悅，似乎心很好。

薑禾搖頭道：“回稟母後，臣妾不適，還是待在馬車裏吧。”

今日出門前，宗郡特地代過，不要前往水榭。

既然不知道是什麽，那麽最好的，就是萬事提防。

太後並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濃妝的臉上出一條條垂墜的線條。

“王後，你難道沒有發現，馬車雨嗎？”

怎麽會？

王室的馬車都由皮布包裹，別說這綿綿細雨，就是傾盆大雨，也很雨。

“殿下，”話音剛落，便有侍回稟道，“馬車的確雨了。”

薑禾轉掀開馬車車簾，見頂棚的確滲下雨滴。

不過這裏應該還有別的馬車。

“本宮換一輛馬車就好。”

“回稟王後，中車府令已經趕過來，說要檢修查看所有馬車，以免有失。”

中車府令，那是宮中專司轎輦騎乘的員。

太後聽到這個，立刻催促起來。

“走吧，”溫聲道，“哀家聽說阿謙也要來，便讓人帶著阿謙，先去水榭等著了。”

阿謙？

薑禾微微變。

抬起頭，看到太後的神已經不隻是哄勸，還有些威。

如果阿謙去了，這個當娘的就非去不可。

盡管薑禾覺得宗郡就算拚死，也不會讓阿謙被人帶走。

但太後的確比和趙政離開王宮晚，宗郡再忠心，也不能違抗太後的旨意。

到底是為什麽，非要讓去呢？

薑禾抬眼向前看去。

“來人，”太後道，“扶王後來哀家的車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