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氣氛一時有些微妙又奇怪，陸行見得面有些怪異，揚眉又要關心。

“你……”

“陸相。”

沈修樂呵呵地攔住他的話。

“咱們還是先說說正事吧。”

再由著陸行說下去，等會他反應過來，只怕屋里又是好一場鬧騰。

晏青扶忙跟著轉了話題。

“我來時看見你們說起江岸城，是出了什麼事？”

陸行話一頓，功被轉移了視線，幾人繼續著方才的話，晏青扶松了口氣。

“江岸城當時清剿兵力一事出了些變。”

“如何？”

提及此，晏青扶眼神也變了變，坐直了子。

“那些人本該是惠安公主帶進大昭的，章城人才是。”

畢竟惠安公主當時和親，除了送親的隊伍和嫁妝可是什麼都沒帶。

沈修話音頓了頓，說到此，眼神又有些復雜。

“可是前些天我在江岸城清剿殘兵之時，發現其中有些人，并非章城的人，而是江岸城地方的士兵，卻聽著惠安公主的差遣。”

“為何？”

晏青扶端著茶盞的手不自覺收，下意識地問。

江岸城的地方兵士，為何會聽惠安公主的差遣？

容祁跟著接上的話說。

“我們猜想是因為惠安的爪牙已經混了江岸城。既然有一些兵士是聽差遣的，那未必就不能保證還有其他的人藏在人群里，魚龍混雜，讓人分不清楚。”

畢竟一萬人何其多，沈修未必抓的及時，人自然有逃走的可能。

這些人若是用了其他的辦法混在江岸城的兵士，假以時日，未必不是一個患。

大昭和章城人長相差異并不大，若不是沈修偶然從士兵上發現了端倪，只怕還不能查到此。

晏青扶眼神一頓，撥了撥茶蓋，思忖著說。

“為何不懷疑，江岸城的爪牙并非是帶過來的那些人，而是……里便出了變故呢？”

一句話落，幾人齊刷刷看向。

“青相此言……是何意？”

沈修抿了抿，眼神凝著問。

“如沈世子所言，一萬人何其多，從一開始悄無聲息地進江岸城不被人察覺，就已經是一樁奇怪的事了。”

可當時惠安公主在京中攪弄了好一場風云，又加上中巫蠱，倒也沒靜下心去細想這些事。

如今回頭一看，分明都是錯。

幾人頓時都怔愣著，約覺得困在心頭的迷霧撥開，窺見了事背后的一點真相。

“何況江岸城城主才剛上任，城中戒備森嚴，一萬人進了城中，但凡發覺不對，就早該著人理或是上達天聽了，為何卻一直不曾從江岸城聽到靜？”

猜想是背后有人故意遮掩，或者說攔下了江岸城城主往上上報。

若是一城之，進了這麼多人卻沒一點察覺，那改日西域豈不是也能輕而易舉地派兵潛京城，里應外合將大昭一網打盡？

容祁很快明了的意思。

“你是說，真正和惠安有聯系的，是江岸城中府的人。”

晏青扶毫不猶豫地點頭，冷靜出聲。

“是。”

“能這般遮掩這麼多人進江岸城的，要麼是城主自

己想要遮掩的，要麼……是城主背后另有他人。”

這人的階高過城主不，才能使他冒著風險做這樣砍頭的大事。

所以惠安公主才能將這些人安安穩穩地送到江岸城，不止是因為江岸城離京城最近，更是因為，知道江岸城是有人給行的“方便”。

惠安公主必然認得這人，這人甚至還知道惠安公主的計劃，還幫著……順水推舟。

晏青扶腦中思緒一閃而過，很快眼神篤定下來。

“是背后的那位‘高人’。”

高人是上京的人，對上京了如指掌不說，背后必然也有通天的本事。

才能三番兩次地幫助惠安公主，才能讓如此信任。

眼珠轉了轉，開始在腦中排除著人。

在上京城知道的人并不，可一時竟也想不起有誰能有這樣通天的本事和權勢。

京城最只手遮天的不過八王府，再往下，是陸相府，沈府，長孫府，還有之前因叛變而被砍頭流放的姜府。

這些人一一想過，都沒有理由和機去做這些。

“江岸城城主的份呢？”

容祁忽然抬起頭，往外喊了一聲。

很快，有下人帶了早就查好的信息走上來。

幾人一一翻過。

“科舉仕，家中書香門第，世代為。”

往上再查幾百輩，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世家。

既然江岸城城主沒有機主幫惠安公主，那必然就是……惠安公主背后的高人指點著，串通了江岸城的人，才把這一萬人悄無聲息地帶了進去。

可背后的高人實在神，除卻那日在郊外設局引了惠安公主一次，便再沒有窺見過一點這其中的復雜關系。

如今惠安公主已死，也沒有機會再威利查探到對方的消息了。

容祁派出去的人查了又查，卻發覺這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沒在上京出現過。

“惠安公主死了，但還有一個知道高人份的人沒死。”

晏青扶點了點桌案，在幾人的注視下，緩聲說。

“江岸城城主。”

“可我們沒有證據，如何就能確認和惠安公主有勾結的人一定是城主？”

畢竟城主未必過問城中大小事，掌管城門口來往的人也不是城主。

“城主，副城主，都查。”

毫不猶豫地說。

“寧可錯查，也絕不能就這麼放棄。”

心中有預，高人敢三番兩次對下手，那背后的目的必然不是扶持幫助著惠安公主反叛，多半是背后人自己，有些其他的想法。

所以這一局并不會隨著惠安公主的死而收場，反倒這引子死了，敵在暗我在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日后只會更加防不勝防。

容祁當即附和著點頭，抬頭看向沈修。

“即日你就去……”

“要悄悄查。”

晏青扶卻忽然低了聲音，又道。

沈修明了話中未

盡之意，當即點頭。

“青相盡可放心。”

這一樁事說罷，沈修記下晏青扶的話，拱手又說了一句。

“多謝青相提點。”

這人坐在容祁側，一用上好的天錦勾，映著一張冷淡卻又好看的臉，語氣一如前世一般沉靜冷然。

說出的話也犀利的厲害，直點要害。

難怪前世能了大昭場上唯一的相。

沈修收回視線，目中帶了幾分贊許。

時間促，他未留下再多說，寒暄了幾句從前廳離開。

沈修一走，容祁一雙眼瞥向陸行。

“時候不早了，事也商議完了，陸相還不回府？”

陸行不不慢地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著容祁。

“王爺急什麼，本相好歹為著王爺的國事在這待了一上午盡心盡力，總不能事解決了王爺就開始過河拆橋，連頓午膳都不給留吧？”

縱然此時時間已過了午時，但相府能缺了他陸行一頓午膳？

想用午膳是假，想留下來和晏青扶待著卻是真的。

陸行的心思昭然若揭，容祁也懶得同他周折。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有才能之人才堪得大任辛苦些，陸相若覺得委屈，不如早點退位讓賢。”

今年秋闈也上來了好一些能人志士，丞相的位置大把的人著眼紅，還能求著他陸行當？

陸行當然明白容祁的意思，就算這話說的委婉，也從話里話外都聽出幾分辛辣的深意。

是讓他陸行能干就干，不能干早點滾，離王府和如今住在王府的晏青扶都遠一點。

話是聽明白了，但陸行天生反骨，又在晏青扶的事上不愿意低他一頭。

“這是本相分之事，不過隨口說一句，何以擔得王爺說的退位讓賢？”

底下才起來的這些個子筆桿子廢，一群榆木腦袋未必及得上他當時一點風采，容祁竟想挑這群東西把他下去？

癡心妄想。

陸行嗤笑一聲，眼中帶了點諷刺，與容祁對上，一時兩人又寸步不讓。

“既然是分之事，辦完了事，不該早點從本王府中離開？陸相留在王府是作何，本王可沒著人備你的午膳。”

“王爺的府邸這麼大，也不必如此小心眼容不下本相一個人。

畢竟王爺哪次去陸府本相不是熱招待，王爺如此不恤下屬，不怕寒了臣的心？”

陸行空口白話地開始胡編造。

容祁角一掀，懶得應付。

“若是臣下都如陸相一般，本王不得人都死的遠遠的。”

竟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縱然陸行早知道容祁這人不要臉面，卻還是一哽，角搐了一下。

眼見著屋硝煙彌漫沒幾分變好的意思，晏青扶開口道。

“時候不早，陸相也忙了一上午了，不如早些回去用過午膳，不然陸夫人也該擔心。”

見得是晏青扶說話，陸行的臉才好了點，冷哼一聲站起來，沒再與容祁說話，偏頭看向晏青扶。

“方才我說的，青扶可還記得？阿娘整日念著你，你得空也可以多去陸府陪陪。”

r> 他只說了陸府而不是相府，想來也是真想讓晏青扶去見見陸夫人的，晏青扶稍稍點頭應下。

陸行這才笑了笑，心極好地，挑釁地看了一眼容祁，從前廳離開。

陸行一走，前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晏青扶又坐下來，剛要去收拾那個人參盒子，就被容祁兇地將盒子拿開。

“怎的，你還真想用陸行送的東西不？”

“好歹是陸夫人的一片心意，縱然不用，也該好好收起來。”

晏青扶好笑地看他一眼。

陸夫人陸夫人，又是陸夫人。

他陸行還真是搬了個好救兵和幫手。

容祁心里酸的厲害，卻仍是將盒子遞給了晏青扶，沒忍住道。

“王府什麼好東西沒有。”

“長者的心意。”

接了盒子，又遞給一旁的長夏，讓帶了下去，轉頭安容祁。

“我又沒答應陸行什麼。”

容祁仔細回想了一番，臉好看了些，很快目一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擱在桌邊的手輕輕攥。

說來他母后去世的早，后來太妃又屢次為難過晏青扶，對比之下，的確陸府上下都對太好。

他眼中神轉了又轉，還沒來得及細想，手就被晏青扶拍了一下。

“想什麼呢？”

瞪了容祁一眼。

容祁這人，藏得住心思的時候讓人窺見不了一點，偏生又在這個時候，輕而易舉地看出他的顧慮和那一點沒安全的樣子。

晏青扶輕輕嘆了口氣。

“我喜歡的是你，和你家中人如何，都沒有關系。”

和陸夫人來往多，是因為陸夫人前世就對很好，如今換了份也對極好，興許因為自小遇見的善意太，天生就學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

尤其是這樣溫和善良的長者。

可答應去多陪陪陸夫人，和陸行沒有半點關系。

想和容祁在一起，也和西宮娘娘怎麼樣，太妃怎麼樣，都沒有關系。

話未說完，容祁卻通地明白了的意思。

方才奇怪的想法只在心頭晃過一瞬，他本也沒想太多，卻被晏青扶敏銳地到了。

手心的涼意寸寸回暖，他抿了，溫聲道。

“我知道。”

他和晏青扶的心思一向一樣。

正如他喜歡晏青扶和其他所有人都沒關系一樣，晏青扶也不會在意太妃如何。

兩個相依偎的人在一起，就像是暗夜長河里照過的明月和星海。

月亮和星星之間，又何須再有其他？

任何東西都是多余的。

見得他明白，晏青扶才微微勾了，想了想，又一次對他說。

“我和陸行，和虞徵，和其他所有人，都沒有過一點過了分寸的關系。”

乞巧節送來的鐲子推拒了，虞徵三番兩次的作亦從未容忍放縱，接過的人太多，但一向冷淡的厲害，和誰都沒有太過親近的關系，直到后來遇見容祁。

這人知道分寸，一如容祁從來知曉如何對旁人的分寸一般。

也想讓容祁多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