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又回到主院。

這次慕雲也跟著來了，他跟到院門口，猛地想起顓頊先前的警告，以及那冰冷的眼神。

他立即腳下生，停在了院門口。

顓頊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來，回頭看他一眼，略顯滿意地微微點頭，「跟著。」

慕雲愣怔片刻，連忙跟上。

還沒到正房門口，慕雲就使勁兒了鼻子。

好香啊，一濃郁又清新的果香。

這可是臘月天，臘月哪有這麼馨香甘甜的瓜果？

慕雲正在狐疑，忽聽國師爺微微一笑道，「倒是會生活，煮果茶……本尊來得正是時候。」

「汪！」

小白在厚厚的門簾裏頭，沖門口吠了一聲。

慕雲被嚇了一跳。

顓頊卻輕哼一聲，略顯不滿。

門口的小丫鬟一邊請安，一邊打起簾子。

厚厚的門簾一掀開，屋裏便飄逸出更加甘甜芬芳的瓜果香氣。

自打進了冬月，這瓜啊果啊，就變了稀罕。

如今都臘月了，有這麼芬芳馥郁的味道，更是人饞的不行。

慕雲站在門外頭，不由自主咕咚咽了口唾沫。

他正猶豫著，自己能不能跟進去……按說是不能的，但萬一呢……

還沒等他想到可以跟進去的理由。

那厚厚的棉簾子就已經「啪」地拍在了他英俊的臉上。

一旁的小丫鬟想笑不敢笑，連忙低頭忍。

慕雲咬了咬牙，退了一步，站在門口……既然不讓他進去，主子他跟進來幹什麼？

「宅子已經找好了。」顓頊道，「給我煮的果茶嗎？」

溫錦哼笑，「鼻子尖啊，來得這麼是時候！」

慕雲在門簾外頭，暗暗吸了一口氣……我的老天！

在說什麼？說國師爺「鼻子尖」？

真不愧是鄉下來的人！仗著國師寵，給幾分面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是暗諷國師呢！

就是當今皇上，也不敢在國師面前，這麼說話呀！這國師要是不怒，他名字倒過來寫！

「嗬？不是給我煮的？我才救了你，你不得表示表示？」顓頊語氣不滿又傲。

慕雲在門簾外瞪大了眼睛……這算是生氣嗎？應該……算吧？

「初見，添一隻杯子。」溫錦道，「宅子在哪裏？今天天晚了，委屈你住書房吧，明天我們就搬。」

屋裏人說話，是正常音量。

只隔著一道厚棉門簾，慕雲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同時，他也聽得驚愕不已……國師都退一步，提醒那子了，那子竟然只是給他一杯果茶？！

就算這果茶，是這時節沒有的稀罕……也太不識抬舉了吧？

就給國師爺添個杯子？！

是不是不知道，國師爺在京都貴族之間有多搶手？

京都貴族家的小姐們，削尖了腦袋，都想往國師爺眼前湊。

倒好，不表示表示，還讓國師爺住書房……

慕雲站在門口，一邊撇，一邊搖頭。

但屋裏傳出來的話音，他差點原地栽個跟頭！

「那宅子小，怎麼能委屈你去住？」

顓頊語氣帶笑，「你就住這兒吧，明日我搬過去。」

雖然這話，國師爺在書房已經說過一遍了……但屋裏那子，如此不識抬舉，慕雲捉著，如此不敬，或許國師爺又改主意了呢？

誰知，國師爺不但初心不改，甚至語氣還越發上趕著……嘖，他怎麼覺得，國師爺的態度，有點兒……賤兮兮的？

這若是京都貴們知道了，他非但不高冷，還上趕著……貴們豈不得瘋？

「那倒不必，被你尋到之前，我吃糠咽菜，住山，住草棚，住賊窩……什麼日子我沒經歷過？」溫錦笑笑，一點兒都不領。

「你在怪我嗎？怪我找到你太晚了？還是……」顓頊言又止。

溫錦輕嗤，「別自作多了，我可沒怪你找到我太晚了。我是怪你把這個世道，治理得『太好了』，一派『繁榮』，好好的孩子家，須得躲進山裏，才能生。」

顓頊嘆了口氣，「行了，不說別的。你就在這兒住著吧，你覺得有礙名聲，我明日就搬去新宅住著。」

慕雲站在門外……人都聽麻了。

屋裏的國師，怕是個假國師吧？他在這子面前，就沒一點兒脾氣？

溫錦道，「不必了，我搬。這是你府上，你用慣的人，用慣的東西都在這兒，我住哪兒都一樣。」

「還有，書房是一府機要之地，你搬來搬去，不方便。若是泄了什麼，丟了什麼，難免連累眾人。我不想因為遷就我，再連累別人。」

溫錦語氣平平。

顓頊卻熱切地喚了聲，「阿錦……」

他似乎很的樣子。

慕雲在門外，歪著腦袋，眉頭，一副「我不理解，但我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這子除了年輕漂亮，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國師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若論年輕好看的話……國師天天照鏡子，還沒看夠嗎？

但話說回來……慕雲暗暗祈禱，希這子能勸住國師，他搬家，可不是小事。

連皇帝及朝中大臣恐怕都要驚了……主子想會會這子的打算，更是沒了著落。

可千萬千萬，勸住國師啊！

「你說的有道理，」顓頊道，「搬來搬去，確實不便。但你搬，我也於心不忍。」

「不如這樣，我命人拉個院牆，把你住的院子，和我那邊完全隔開，我從我那邊東牆，再開個去街上的門，完全不走你這邊。」

「如此，你我都不用搬，也不影響你名節。能更比鄰而居，我也放心。」

溫錦沉片刻，正開口。

顓頊道，「今晚就開始找人，準備工料，明日就開工。一個院牆而已，保證在七日之建好，不耽誤過年。」

慕雲只覺得屋裏這一番對話，聽得他頭重腳輕……人生恍惚。

「慕雲。」

屋裏突然喊他，他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對面的小丫鬟詫異看他，「慕管事？爺您呢！」

「啊？啊！小的在！」

「七日，院牆能建好嗎？」

「回爺，能，一定能！」

顓頊笑道，「大不了，我住新宅那邊，白日公辦，還在這邊書房。省得人嚼舌，如何？」

慕雲在外聽得恍恍惚惚……呵，寵得沒邊兒了啊。

國師爺是上輩子掘過人家祖墳啊？

否則，至於這麼毫無原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