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姑城,城北。
幾道鬼祟人影着黑往城門靠攏。
時不時能聽到幾人模糊的三言兩語。
“人有追上來嗎?”
“放心,已經甩掉了。”
“真是該死!此仇不報非人也!”捂着鮮淙淙滲出的手臂,這人面黑沉,幾乎要與夜融爲一,誰能想到他白日還前呼後擁,晚上便了喪家之犬。
被褚曜趙奉等人率兵卒攻陷族地,不得不帶人逃亡,現在更是疲於奔命,奇恥大辱。
因爲事出突然,他莫說妻妾等眷了,便是老父母和幾個兒子也來不及帶走,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惡徒擒拿,僕從丫鬟嚇得忙於奔走,整片族地陷嚎哭地獄。
便是他自己,也是在心腹等人的保護下,披着眷外裳,趁才抓住機會逃出來。。
心腹對此卻不看好。
他也是在外闖過的,也算見過世面。趙奉那威勢本不是尋常武膽武者能擁有的,河尹只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偏僻地方,爲何會惹來這麼一尊煞神?
這種實力境界的武膽武者,不管去哪個諸侯勢力旗下,也能獲得重用吧?爲何會跟着一個河尹郡守?他肚子裏裝着不小疑的,但還能分神爲家主戒備,直到——
“糟了。”
靠近城門不遠才發現城牆升起屏障。
“糟什麼?”家主神獰惡,深知沈棠這是有備而來,“打昏守城卒,強行突圍。”、
浮姑城有四個城門。
不信沈棠手中有那麼多人手。
心腹張了張口,他倒是想暫時在城中藏匿,等過幾日風聲鬆了再悄悄出城。此時出城風險不小,沈棠勢必會安排人手圍堵。能強行突圍還好,若是不能突圍出去。
豈不是自投羅網?
只是,家主的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
夜長夢多,後患無窮。
他們藏匿浮姑城,遲早會被抓出來。
慶幸的是,城門守衛兵力雖然增多,但氣息俱是普通人。家主連同心腹幾個,一共七人,心腹是四等不更,另有三等簪嫋一名,剩下的不是末流公士便是二等上造。雖說各個負傷,但到幾十個普通人不問題。
可以突圍!
心腹繃的神經微微一鬆。
正準備等靠近一些再驟然殺出去,誰知一道魁梧壯碩的軀擋在巷口。
來人生得極其高大,形目測近兩米,肩背寬闊,雙臂壯。揹着月,僅憑形廓便給人極大迫和窒息。他一人站在那裏,便堵住了大半的出口!
心腹等人神經繃。
死死盯着來人。
家主道:“愣着做甚?殺了他!”
這個點出現在這裏的人,不是敵人還能是接應他們的朋友?自然是先下手爲強!
來人口中模糊地咕噥一聲。
約有“先生”、“神準”等字眼。
這名壯漢不是旁人,正是聽從康時命令守在此,守株待兔的狸力,嘿,還真讓他蹲到了——人手有限,康時率兩百多人封鎖浮姑城四道城門,作起來有些難度。
於是他取了個巧。
直接分析各道城門附近建築地形,還有各家遭遇突襲可能逃亡的路線,再據概率大小分配兵力。概率大的,兵力分配最多且由他親自坐鎮,概率小的,兵力一些。
狸力現在只想立功!
他發現自己忙得多、立功多,修煉速度便會有明顯提升,天地之氣轉化爲經脈武氣效率更高。狸力有預,按照這個速度,他要不了倆月就能完全開拓丹府凝鍊武膽!
雖說凝練武膽纔算真正邁出武道第一步,但這是曾經的狸力做夢都不敢想的好。
他腦子裏只剩下“立功”二字了。
一、二、三……六、七!
一共七人。
還都是武膽武者、文心文士!
狸力面上不顯,但心已經樂開花,暗道“魚”,激康時給自己這份蹲兔攻略。
家主話音一落下,便有一名傷勢最輕的末流公士衝殺上去。狸力目微凌,重心下沉些許,核心穩定如山,渾每一塊都調到位,整個人宛若蓄力發的獵豹。
一聲低吼,碩大拳頭出手。
狸力還未修煉出武氣的時候,便能殺掉三等簪嫋,現在對付一個傷的末流公士,還不是抓小仔一樣?末流公士也以爲狸力是普通人,並未竭盡全力。因此當他正面與狸力拳頭對轟才發現自己輕敵,指骨咔嚓幾聲,生生裂了好幾!
不止如此,還被狸力另一隻扇大掌抓住面門,同時用力甩向地面,翻滾數圈。
他頭昏目眩,整張臉眼可見地紅腫,浮現一隻手掌廓,半晌也爬不起來。其他人見狀才知不妙,只得當斷則斷,留下一名三等簪嫋,其他人護送家主撤離。
狸力豈會給他們機會?
這些人是人嗎?
不,在他眼裏都是“功勞”!
是他邁向強大的基石!
一塊都不能!
城門各都發了類似的衝突。
因爲守備不足,還是讓三兩隻小貓逃了,但更多還是被活擒,其中又以狸力抓的“魚”最大,逮住了某家的家主。至於其他心腹則是暴打至半死,讓人捆綁了拖回去。
活土匪開張吃三年的架勢。
不過,也有“網之魚”看到前車之鑑選擇按兵不,劍走偏鋒去襲治所,結果不用多言,治所空,守衛全無,危房建築也不值幾個錢,再去襲沈棠帶來的老弱婦孺,想借此對沈棠造打擊報復,結果嘛——
顧池表示他耳朵不聾。
大老遠就聽到他們充滿惡意的咒罵心聲,想忽略、想不知道他們的位置也很難哦。
人在老巢坐,功勞天上來。
嘿嘿——
禮輕意重。
這幾個蠢貨直至被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暴,顧池眼神嫌棄地看着幾張表近乎獰惡扭曲的面龐,擺手:“全部打昏押下去。”
離他遠點,吵死了。
白素提着長穗雙劍過來。
道:“先生,人已經全部抓住。”
沈棠有心讓白素多學學,但又擔心場景混,一番思量還是讓跟着顧池鎮守大本營,不讓各家“網之魚”有可乘之機。白素也勤懇,一直蹲守暗,讓逮住倆波人。
合計十三人。
實力倒是不很強。
也就二等上造。
白素不是走剛猛路線,走得靈巧多變路線,本來不敵,但架不住雖是普通人卻有文心文士輔佐,那一手長穗雙劍,劍數複雜多變,攻防兼備,令人防不勝防。
劍鋒所至,長穗必至。
每個都被打得模糊,親媽來了都未必認得出,其中兩個還了眼珠子。
是的,了眼珠子。
被長穗彎刃剜出來的。
又被白素冷着臉一腳踩。
顧池:“……”
白素問道:“先生可是不適?”
對顧池初印象不好,但後者作爲沈棠邊的文心文士,白素相信他也會是自己未來能平起平坐的同僚,於是試着相。再加上今晚顧池打助攻,好度更高。
顧池道:“……沒、沒不舒服。”
白素甩掉劍沾染的污,收劍回鞘:“今晚的藥應該煎好了,我去讓人端來。”
顧池:“那便麻煩白娘子。”
至於讓白素回去洗洗鞋……
啊,還是算了_(:3)∠?)_
寒冬的天,亮得比較晚。
浮姑城百姓天未亮便起牀勞作。
誰也沒想到過去的一晚,籠罩他們多年的黑夜已經靜悄悄過去,即將迎來破曉曙。
治所幾個吏一早來打卡上班。
結果,看到門口已經乾涸許久的鮮,心下一,匆匆提着襬進,到都沒看到人,大門大開,擺設凌,彷彿昨日新來郡守爬屋頂修瓦片房樑是他們的黃粱一夢。
不祥預瀰漫他們心頭……
不是吧?
這位新郡守上任兩天就無了?
他們相視一眼,苦笑搖頭。
其他人與其中一人打聽消息。
沈棠郡守給張氏遞名帖,怎麼着也不會將人徹底得罪,連夜被張氏找人幹掉?
被詢問的浮姑老吏也是一頭霧水。
他保證自己遞上去的名帖沒問題。
若真是出了事——
多半是之後的流出了爭執?
不管是哪一種,沈棠好歹給他們三月月俸,於於理也該湊點,給人置備一口薄棺材,下輩子投胎睜大眼,千萬別這麼魯莽……唉。
幾人皆是長吁短嘆。
結果,他們眼中已經死於非命被拋城外荒野的沈棠,大大咧咧從外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笑,裏哼着古怪的調子,故意將腦後的高馬尾甩得左右搖,頭髮兒都帶着愉悅。
腰間佩玉叮噹響,聽得人腦仁大。
跟着沈郡守的文士忍無可忍。
“主公——”
沈棠問:“咋了嘛?”
祈善無奈道:“君子佩玉,趨以採齊,行以肆夏,周還中規,折還中矩……”
落在沈棠耳中就是拉拉叭叭……
“何意?”
祈善言簡意賅:“走路穩重點。”
沈棠納悶:“我也沒蹦着走啊……”
祈善:“……”
事實證明,沈小郎君這麼跳的人,的確不適合佩戴玉佩,太折磨強迫症的耳朵。
玉佩咋來的?
昨晚進了大批“年貨”,沈棠高興選了幾枚好看的戴着,頗有一夜暴富的暴發戶架勢,嘿嘿。正笑着,看到幾個老吏苦瓜一樣垮着臉,看到自己好似看到了鬼,有些稀罕。
“諸君今日也來得這般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