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永壽宮瘋了一場後，莊綰又回到了之前仇恨趙子的狀態。

渾長滿了刺，不讓趙子，更不與他說話，任憑趙子如何解釋，都不肯再相信了，剛醒來的那天，甚至拒絕用膳，像是失了魂的木頭。

趙子苦不堪言，悔不當初，隻能找來吳庸勸，所幸，在吳庸的勸服下，開始吃東西，開始好好睡覺，隻是還不肯開口罷了。

連著半個月，趙子被繁重的朝政和莊綰的仇恨擊垮，大病了一場，皇帝病倒，整個皇宮陷一陣氣極低的寒流中。

宮人門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腦袋沒了，帶著巫師悄然京，適逢皇帝病了，為防橫生枝節，也隻能暫時把人安排在宮外等候。

這樣人人惶恐的日子裏，莊綰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後悔那日的算計，因為要報複太後，更要拿回爺爺的東西。

那日之後，太後怕再鬧出什麽靜，已經讓黃公公把虎寶劍暗中送到了吳庸手裏，算是暫時跟投降了。

這是勝利，應該高興，但是，趙子病倒是未曾料到的，與趙子有仇，作為仇人，恨不能讓趙子去死。

可是，趙子如今是大周的皇帝，作為百姓，不希皇帝出事，就像吳庸說的，但凡當初大周有個比趙子更適合當皇帝的人，他都不會輔佐趙子。

至現階段，若趙子真有好歹，皇權更迭，憂外患，戰四起，民不聊生，苦的是百姓，便是大周的罪人了，百年之後都無麵去見爺爺和爹爹。

趙子連病了快半個月，近來更有些嚴重了，吳庸說，趙子的病能不能好，關鍵在。

莊綰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醫比不得太醫，太醫都看不好，自然更看不好，但是吳庸的話也明白。

趙子是心鬱疾，心病，那日一瞬天堂一瞬地獄對他的打擊太大，剛有了希，再被親娘抹去，換做是，也承不住。

心中沒有一搖是騙人的，那日裝暈，他們母子的對話都聽在耳朵裏，趙子的絕和痛苦也能知，甚至後麵他趴在床榻痛哭的聲音也能聽出破碎的悔意。

但是，也隻是一瞬間的心疼而已，站在的立場，還是無法原諒，畢竟，當年斷頭臺上那目驚心的一幕早已刻在腦子裏，如永久的噩夢般，任由趙子如何懺悔，都揮之不去。

最後還是去見了趙子，他初登基，春闈在即，這次選拔人才對他很重要，對大周也很重要。

更何況，謝謙也在這次春闈之列，這是他的機會，若因皇帝有事推遲或者取消，他就被耽誤了。

莊綰絞盡腦想了許多要同他說的話，但是真的見到他，看著他憔悴不已的病容，滿腹的大道理隻剩一句話。

“因為你，我賭了一次，我輸了，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是利用我，就算你否認，但是太後的話，我依舊不能釋懷，所以，我現在無法原諒你了”

“但是，我還願給你一次機會，爺爺願，是把北燕徹底趕出大周，爹爹生前願，是把你推上皇位，讓你造福百姓，趙子，你若能完爺爺的願，更能如爹爹所願，當一個勤政民的好皇帝，我便徹徹底底的放下仇恨，永不再恨你”

趙子多日來病痛折磨之苦，麵容疲憊，在見到時，渾濁的眸子還是亮了亮，聽這番話，苦蔓延心頭。

他解釋再多，都不若母後一句惡言給的傷害大，如今還願意同他說話，是個良好的開端。

“那......你呢”

瞳孔裏倒映著致的小臉，趙子尚有些期待的著，莊綰勉強一笑，緩緩道：

“你會放了我嗎？”

趙子不吭聲，卻是搖搖頭，周永福親自端來了藥盞，莊綰把趙子攙扶起來，親自服侍他吃了藥。

“你不放我，我也逃不出這座皇城，哥哥勸我，再尋一個理由說服自己，我也不願日後消沉度日，浪費”

“所以我便再給自己一個盼頭，把北燕徹底趕出大周沒個三年五載怕是實現不了，那皇上便先做個勤政民的好皇帝吧，便以我腹中孩兒為期限”

“從現在開始，到我生下孩子之後，若皇上讓我看到希，我的心，我的，我整個人都是皇上的”

…………

莊綰的話，趙子聽了進去，自那日起，他積極配合太醫的醫治，診脈吃藥，銀針刺，無一句怨言，整個太醫院皆鬆了口氣。

如此積極地配合下，五月三號這天，他已經大好，春闈在五號，吳庸作為主審，明天晚上就得進貢院。

考題本是該皇帝擬定，開考的前一天晚上再到吳庸手裏，但皇帝病了多日，所以考題由吳庸代為擬定，自然，考題容他早與皇帝商量過，所以也算按著皇帝的意思。

皇帝好了之後，便召見吳庸和曲佑天等人議事，四號，吳庸自書房出來後，得了皇帝的準許，去永寧宮見莊綰。

永寧宮原是軒宇樓，是皇帝觀賞京中景致之，重新修繕變了永寧宮，琉璃金瓦，熠熠生，池水環繞，碧波清綠，四周種著各鮮豔的奇花異草，不是宮中最奢華的宮宇，卻是最用心最致的。

莊綰搬來已有幾日，趙子病了之後不能下榻，太後這幾日也實實在在病著，宮裏也無人敢擾，所以一個人住的也自在。

無聊惶恐難度日的時候，是靠著霍時玄的一封信過來的，信是曲佑天自揚州帶來了，然後轉給吳庸，吳庸悄悄帶進宮的。

整整五頁的信，麻麻的字，句句不提傷的事，隻說他嫌霍勇嘮叨，父子兩一言不合大吵了一架，然後他跟霍勇斷了父子關係，從霍府搬出來了。

雖然沒說原因，但莊綰大致能猜出來，以霍勇的子，定是勸霍時玄放棄，霍時玄沒同意，所以兩人才吵了。

信中還提到，他去見了普善大師，知道了那些話，還說他養了傷就往京都的方向來，說他把大半家產都留給謝夫人了，說他用的金庫再次發家致富，說他對未來的規劃，對商道的打細算和抱負。

這些細碎的事寫了三張，後麵兩張，全是囑咐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就是靠著這些信，在永寧宮度過了難熬的冰冷日子。

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能把每個字都背下來時，吳庸給帶來了自京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霍時玄已經到京都了，我把他安排在丞相府了，本來想在春闈前安排你們見麵，不想皇帝病了，這時候讓你出宮無理由可用”

“我今晚就要進貢院了，九天後考生出來，我還要在裏麵批完卷子，差不多五日，這一耽擱，又要半月了，霍時玄說穩妥為重，不急於一時”

“所以他這幾日會在京都轉轉，走訪民，看看能不能開辟商道，你再安心等幾日，我自貢院出來就安排”

雖有些失不能立刻見到霍時玄，但莊綰已經足夠高興了，半個月而已，等得起。

春闈開始後，趙子得了幾日清閑，他像以前一樣，有空就來永寧宮坐坐。

每次來都要給帶許多東西，羊脂白玉觀音，綾羅綢緞，翡翠珍珠，字畫吃食，但凡宮裏的好東西，幾乎都送到了這裏。

莊綰雖沒有前段時間那般仇視他，但態度端的是不冷不熱，他問，便答，他不說話，絕不會主開口。

趙子也不惱，他會讓周永福搬來一些奏折，莊綰給孩子做些針線活，他在旁邊批閱奏折，趙子其實很喜歡這種日子。

唯一讓莊綰炸的事，就是不能提太後，甚至聽到‘太後’這兩個字就會發脾氣，然後把當日在永寧宮說的話再吼一遍。

趙子便不敢再提，更是囑咐了宮裏伺候的人不準提，一邊是他最的人，一邊是他最敬重的母後，他夾在中間委實難。

但是，他心中的那桿天平其實已經開始傾斜了。

上次的事，他確確實實是怨上了太後，他知道太後也病了，前段時間他病著不能去看，如今病好了，也總以朝政繁忙給自己找理由不去。

直到太後邊的黃公公來了，說是太後病了多日，今天神稍稍好了些，有事同皇帝說，請他過去。

黃公公見皇帝猶豫，便抹著淚說太後病的有多重，趙子想，到底是親娘，雖心中已有隔閡，但作為兒子，他應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