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霍時玄分開後,莊綰便在玉蘭苑住下了,一住就是大半年。
對霍時玄的印象雖然不好,但不能不承認,那男人很守信,他說不來,便真的沒來。
春喜替著急,但莊綰樂的輕鬆自在。
霍時玄納妾,在霍府不是什麽新鮮事,所以玉蘭苑多這個九姨娘,也無人會在意。
且霍勇因為顧忌著良太妃,刻意瞞了莊綰的份,所以,沒有人對這個九姨娘好奇,頂多是閑談中聊聊霍時玄的荒唐行經。
這大半年,莊綰過得不算好,也不算壞。
不太舒服的是,春喜總喊九姨娘,再有就是,晚上點著安神香不會再夢到爹娘他們,可白天還是會想到。
“你現在做的事,你爹娘他們都是能看見的,你之所以總夢到他們,是因為你過得不好,他們就不能去投胎”
“若你一直過得不好,他們就會錯過投胎的機會,最後會魂飛魄散,連投胎的資格都沒有”
霍時玄的這些話,一直在腦子裏徘徊,所以,每天都在用力的活著,不哭不鬧,再也沒尋過短見。
霍時玄雖然把扔在這裏不管不問,但沒虧待,有吃有喝,還有月錢領,雖然不多,但整日呆在玉蘭苑也不出門,平時也花不到銀子。
日子很乏味很枯燥,但是給了足夠冷靜的時間,讓有息放鬆的機會。
雖然還是走不出那淋淋的刑場,逃不掉那天的夢魘,但已經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最開始,莊綰多是在睡覺,或者坐在院子裏發呆,除了用膳的時間,一坐就是一天。
後來,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事讓爹娘他們走的安心。
爹爹喜歡的畫,便每天都要畫上一幅。
春喜說若是六爺看到定然讚不絕口,所以每次畫完就燒了,不想讓旁人看見,也算燒給爹爹。
娘親喜歡唱的曲,便每天彈上一曲。
春喜說若是六爺聽到定然不再去豔香樓找藍菱,所以每次都讓春喜把門窗關嚴實,臨睡前才彈,隻想給娘親聽。
大哥喜歡跟下棋,春喜不會,便教了春喜陪下。
春喜說六爺也喜歡下棋,於是就趁著春喜不在的時候自己跟自己下,就當在跟大哥下。
長姐總說紅做的不好,便跟著春喜學。
春喜建議繡個香囊給六爺,所以什麽都繡,就是不繡香囊。
還覺得不夠忙碌的時候,就讓春喜找來了佛經,閑的時候看看佛經。
再後來,瞧多了幾眼春喜額頭的疤,又讓春喜弄了些草藥種著。
以前子骨不好,看了不醫書,看了之後就開始在院子裏種草藥,時間久了,在爹娘的院子,大哥長姐的院子也種上了。
整日聞著悉的藥香味,心也能好些,讓自己忙碌的厲害,讓自己沒有分神去想過去的事。
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
九月十五這天,鑼鼓鞭炮的聲音傳到了玉蘭苑,春喜給莊綰剪指甲的時候,跟解釋道:
“今天是大爺的大喜之日,府裏的人都過去了,您一會要去湊個熱鬧嗎?”
莊綰沒興趣,連打聽的意思都沒有,隻托著腮安安靜靜的看著被修的圓潤的指甲。
以前,都是長姐給剪的,長姐剪的極好,還學了一點,一直說給長姐剪一次,還沒來得及......
春喜已經習慣了的沉默,每次都是說九姨娘聽著,這段時間的相,發現九姨娘真的是見過最安靜的人。
“大爺是續弦,娶的是孟家嫡四小姐,其實孟家這門親事,原本是六爺的,老爺在六爺小時候就給他定下了,可惜這孟姑娘瞧不上爺”
孟家是布商,不如霍家富裕,但孟家老爺跟霍老爺是故,孟家嫡四小姐孟箏與六爺同歲,兩家早早給兩人定了親。
但六爺的名聲不太好,孟箏一直瞧不上六爺,及笄之後本該定親的,霍家已經抬了聘禮過去,奈何孟箏一直以病拖著。
就這麽拖著,一直拖到去年孟箏都十七了,還沒嫁過來。
直到去年花燈會,孟箏說六爺調戲的婢,出言汙穢,作鄙,實乃流氓畜生。
因為此事,孟箏以死相孟家老爺,嫁誰都不嫁六爺。
這事當時在揚州鬧得厲害,害六爺被人嘲諷了許久。
在本朝,子無論因為什麽原因退親,總歸對清譽不好。
孟箏年紀不小,又跟在揚州臭名昭著的六爺訂過親,之後怕是不好說親了。
後來兩家也不知道怎麽談的,還是讓孟箏嫁來了霍家,挑了喪妻一年的大爺,讓孟箏來霍家給大爺續弦,孟箏倒是沒有再鬧。
“奴婢聽阿戒說,花燈會的時候,是孟四小姐一直找六爺說話,但六爺全程沒搭理,孟小姐之所以誣陷六爺,就是為了退婚,其實早就看上了大爺”
春喜說起這事,麵上帶著些許鄙夷,顯然,對孟箏的印象很不好。
莊綰漫不經心的聽著,顯然沒多大興趣。
春喜正說著,一個穿藍袍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院子,春喜看見來人,忙起拘了個禮。
“陳管家”
來人正是霍府的管家陳海,陳海進院子之後,目直直落在了半躺在人榻上的莊綰上,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豔。
這是陳海第二次見到莊綰,第一次是莊綰剛進霍府時,他按著老爺的吩咐把人送來了玉蘭苑。
第一次見到時,則矣,但過於空了些,渾死氣沉沉的像是剛遭遇了莫大的變故,蒼白的臉看著更是目驚心。
因為的份特殊,老爺怕出什麽事端,不許人來玉蘭苑打擾,所以他也沒再來過。
看的出來,這大半年的時間,養的極好,白白,人也神了不,皎皎如明月,抬頭間流溢彩,靈氣人。
隻一件簡單的鵝黃綢,發間一隻羊脂玉簪子,勝雪,黛未施,掩不了瀲灩的韻味,讓人移不開眼。
陳海想,京都來的人就是不一樣,給六爺當個妾室真是可惜了。
陳海朝莊綰拘了個禮,態度算得上恭敬。
“今日府裏有喜事,老爺讓老奴來請您去吃席”
霍老爺的原話是。
“到底是良太妃送來的,咱也不知道那個李綰是什麽子,老六那臭小子把人扔在玉蘭苑又不聞不問,別回頭那姑娘告狀,說咱們虧待了”
“正好今天有喜事,把人請來吃席吧,這種喜慶的日子獨獨不喊不合適,一個人總在院裏憋著也不好,憋壞了咱可擔不起這罪”
這話,陳海自然是不敢說的,見莊綰臉上興趣缺缺,他又道:
“九姨娘,老奴已經請示過六爺,六爺也說了讓您過去湊個熱鬧,您看......”
陳海來之前,確實找了霍時玄,但霍時玄當時在跟謝謙下棋,都沒聽清他的話,隻揮手嫌他煩,陳海沒聽到他拒絕,便當他答應了。
莊綰慢慢的抬頭看向陳海,見他滿臉期待,拒絕的話憋了回去。
現在住在霍府,是霍時玄的第九個小妾,霍家老爺讓去,霍時玄讓去,若是不去,似乎不合規矩。
“好”
陳海見答應,鬆了口氣,囑咐了春喜幾句就先走了。
春喜伺候著莊綰換了稍微喜慶的服,笑道:
“聽說這次是請了如意樓的廚子來,奴婢本還想著,一會找阿戒弄點回來給您嚐嚐”
如意樓這個名字莊綰很悉,上次跟著霍時玄出去就去的如意樓,隻吃了冰糖葫蘆,後來阿戒給打包回來了。
確實好吃,比丞相府的廚子做的還好些,不過,比不上娘親的手藝......
申時,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新娘的嫁妝抬進了霍府,跟其後的,是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
震耳聾的鑼鼓聲,持續不斷的竹聲,喧嘩熱鬧的嘈雜聲,整個霍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盛況。
莊綰沒往人群裏湊,遠遠的躲在一角落,著由儐相攙扶著進門,著冠霞帔的新娘,視線有一模糊。
原本,也可以穿上冠霞帔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
的那件冠霞帔,娘親親手製的,已經製大半了......
竹響,樂聲起,禮生唱禮,一對新人牽著紅綢緞跟著禮生的高唱叩首拜禮。
禮後,熱鬧在繼續,筵席開始,春喜帶著莊綰去找霍時玄,人還沒找到,就在路上到了麻煩。
……
霍家三爺霍之巖喝了點酒,覺得筵席太過乏味,決定提前離席。
聽說今晚豔香樓的頭牌藍菱要開始掛牌接客了,他覬覦藍菱許久,必須得去湊個熱鬧。
路過一顆梅花樹下時,看到一個段窈窕婀娜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噝!當目移向那人的臉時,霍之巖嘖嘖稱奇。
要說豔,還是豔香樓的藍菱豔,畢竟長在豔香樓,妖嬈中帶著勾引男人的態。
但是這姑娘,勝雪,水致,幹淨,有靈氣。
霍之巖看到這樣的姑娘,自然是走不的,他把莊綰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見穿著簡單,發間又沒什麽金貴的首飾,隻當是小門小戶的賓客。
他快速轉朝前走兩步攔住莊綰,戲謔道:“哪裏來的小人,抬頭給三爺瞧瞧”
莊綰原是低著頭跟著春喜走,腦子裏正想著其他事,猝不及防被攔住,腳下一頓,堪堪停下,剛抬頭,一雙手就過來住了的下。
莊綰下意識往後退兩步,同時拍開了他的手。
春喜聽到靜回頭,看見霍之巖,大驚失,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就怕路上到什麽麻煩的人,所以帶著莊綰一直走在較為偏僻的路,怎麽還是見了府裏最麻煩的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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