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白玉京果然帶著破解后的文過來了。
“有部分信燒毀太過嚴重,嚴開恢復不了,不過大意還是能讀出來的。”白玉京將兩沓紙分別拍在陸九萬面前,“寫信的是長興教神主。最重要的有三件事。其一,阻止通明石出皇城,其二盡快弄死許鶴鳴,其三毀掉許鶴鳴上的紫晶石。”
“阻止通明石出皇城?”陸九萬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可能,長興教不是一心想要通明石麼?”
第二件事好理解,許鶴鳴知道的太多,長興教不放心想滅口很正常。
而第三件事,許鶴鳴的紫晶石,到底什麼來歷,能讓長興教的神主親自代?
“看來這塊紫晶石,對長興教很重要。”白玉京猜測,“所以他們寧愿毀掉,也不想落在朝廷手里?”
陸九萬從屜里翻出那塊紫晶石,給白玉京看:“你瞧,就是這玩意。”看他手要,連忙提醒,“你小心點,這東西有點邪門。我之前就著了道。”
白玉京就著的手觀看,晶石約莫吊墜大小,晶瑩剔,通紫,由一銀鏈子拴著,瞧上去有點詭異。
鬼使神差的,白玉京手了,手微涼,像極了寶石的質地。
可他知道那不是純粹的寶石。
陸九萬玩笑道:“許鶴鳴跟老蚌似的,酷刑用遍,都不肯吐丁點有用的信息,結果這都不能讓神主放心,非要殺他。哎,他招來殺之禍,該不會是因著這塊晶石吧?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嘛!”
這句話猶如一道霹靂,穿了重重迷霧,轟然劈進了白玉京腦海,將他所有的蓬進取劈了個碎。
陸九萬張地著他,見他的臉越來越差,直至怒氣翻滾。
“怎麼了?”陸九萬以為他進了幻象,慌忙問,“你看到了什麼?別當真啊!”
白玉京抬起眼來,目幽深,勾起一抹帶著戾氣的笑:“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只是想明白了一樁事兒。”
他一手攥著紫晶石,一手猛然拉住陸九萬的手腕,帶著快步往住趕,因著步子太快,中途還差點絆倒。
陸九萬不明白他發什麼瘋,小聲央求:“你放開我,我自己走!署里還有人呢!”
白玉京充耳不聞,大力推開了房門,將帶了進來。
房門“吱呀”閉合,狹小仄的室有些昏暗,甚至還有灰塵飄浮。
白玉京顧不得其他,從枕頭旁邊掏出了竊天玉。他捧著石頭,呼吸漸漸急促,突然放下竊天玉跑了出去。
還沒等陸九萬回過神來,他又抱著一塊石磚回來了。
房間重新暗了下來,他將竊天玉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氣,舉起石磚小心敲擊。他是那麼認真,因著控制力道而手背青筋暴起,額頭微微沁出了汗珠,滴滴落在了地上。
陸九萬蹲下來,不解地問:“你在做什麼?這是你家的傳家寶啊!”
“能帶來福氣的才是傳家寶。”白玉京了口氣,眼神森,“帶來災厄的,不傳家寶,而邪。”
話音落下,石皮破開,出了里況——那是一片綠晶石,與紫晶石相比,同樣晶瑩剔,同樣手微涼。
“這是……”陸九萬驚訝地挑眉,“這石皮……”
“是偽裝。”白玉京眸中燃著火,藏在森冷冰層下,似乎只消再加把柴禾,即能化作火龍沖破冰層,焚燒一切,偏偏他語氣極為平靜,平靜得令人心里發,“當年鎮國公主到白家先祖手中的竊天玉,就是一整塊綠寶石。不,不是寶石,世間沒有一塊寶石如此神異。”
陸九萬呼吸一滯,到了什麼。
白玉京轉頭看,神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你說,通明石的那層黑石皮,會不會也是偽裝?”
“啊?”
“你辦了那麼多案子,應當比我清楚,所謂祥瑞,所謂‘命于天,既壽永昌’,都是人為造出來的,鬼神天命之說虛無縹緲,并不可信。”白玉京瓷白面容在昏暗里,顯得格外冷,“既然那些金字十有八九是人涂抹的,那麼那層石皮怎麼就一定是天生地長的?”
陸九萬恍然:“你說,通明石可能也是這種晶石?它們仨,是同源?”
白玉京席地而坐,沉默了良久,才突然問:“陸云青,你有沒有想過,二十年后,可能通明石沒丟呢?”
“你說什麼?”陸九萬出莫名其妙的眼神,“你們家不是因著通明石才……”
“是因著通明石。”白玉京笑了下,容冷若冰霜,語含譏誚,“可未必是通明石丟了。”
陸九萬忽然生出一不好的預。
下一刻,預了真。
白玉京嗤笑道:“咱們如今都能索出通明石通的不是古今,而是恐懼,你猜,你那位好師兄曉不曉得呢?他既已知曉,又何必再去因此怪罪白家?”
陸九萬呼吸一滯,翕著想說什麼,卻還是選擇了繼續聽下去。
“白家之禍,不是因著弄丟了通明石,而是因著,懷璧其罪!”
最后四字鏗鏘有力,重如千鈞,然有裂帛碎玉之聲。
陸九萬下意識反駁:“不可能,師兄怎麼會……”
“那你怎麼解釋新帝頻頻探聽白家未卜先知之事?又怎麼解釋如今朝廷已明了長興教走了通明石,二十年后新帝卻還是要抄查護國公府?”白玉京反問,“你不覺得,他從一開始想要的就不是通明石,而是真正能預知未來的寶麼?他抄查護國公府,不是因為白家有罪,而是想要找到竊天玉。”
陸九萬微微睜大了眼睛,想駁斥這一荒謬言論,可是心底卻不斷回顧著白歌帶來的消息,膛劇烈起伏,一時間對太子的信任和懷疑幾乎要把撕扯兩半。
“陸云青。”白玉京低聲道,“子承父業,我就不該對皇家抱有希。周家人,一脈相承的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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