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魏淑芬!”
花氏哭得涕淚連連,“當年若不是,鄧大哥也不會離我而去,我也不會嫁給一個死了老婆的行商!士農工商,憑什麼可以從我手里奪走新科進士,我卻只能服從的安排?如果不是,如今風風的侍郎夫人應該是我,是我——”
花氏語氣悲憤,哭得歇斯底里,“憑什麼我送水送飯,培養了那麼多年的男人,一朝發達,就歸了?憑什麼啊!”
不甘不忿如同毒藥,日日夜夜蠶食著花氏的心,終于有一天,行商死了,解了。
然而麻煩接踵而來。行商留下的生意半點不懂,由著管事糊弄了半年,眼瞧著虧損愈發嚴重,當機立斷,理了所有存貨、鋪子和伙計,拿著錢過起了快活日子。
手頭從未如此闊綽過,以為能揮霍好久,可是兒子讀書費錢,開始參加科舉后,請名師、湊路費、買書買時文,樣樣都要花錢,日子漸漸變得拮據。
花氏什麼都不會,殷實日子過久了,也不愿上街尋找營生,反倒開始癡迷算命求卦,想知道自個兒什麼時候才能清福。算卦的為了賺錢,總要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糊弄,比方說命里大富大貴,本是福的命,但是有什麼妨住了,需要做場法事云云。
花氏信了,并堅定認為是魏淑芬妨了,搶走了的福分。
抑多年的怨憤再次上涌,花氏再去尋能人異士時,改了訴求——想詛咒魏淑芬不得好死。
不巧,找的能人是長興教的。
信邪教的,歸結底,不過是“有所求”仨字。
花氏的訴求引起了長興教的興趣,他們商議后,決定引花氏教,并安排人教行走坐臥,教如何哭得讓男人心疼。
“也就是說,你此次京,確實是沖著鄧侍郎而來。”審訊室里,陸九萬篤定地道,“孫連生什麼時候的教?”
“他沒有!”花氏慌慌張張抬起頭來,強調,“我兒子他什麼都不知道!名字是我做主改的,我討厭孫連富那個帶著銅臭氣的名字。”
銅臭氣。
陸九萬生生給氣笑了,行商滿銅臭氣,一心攀附權貴的鄧侍郎又算什麼呢?
花氏認為沒有魏淑芬,侍郎夫人就會是自己;但事實上,若沒有魏淑芬,鄧侍郎現在本做不到侍郎。
“花氏,長興教都讓你做了什麼?”
花氏有些難以啟齒:“就,就,嗨,不就是,男之間那點兒事嘛!他對我舊難忘,我倆遇上,可不就,干柴烈火,燒,燒起來了嘛!”
“除此之外呢?”
花氏茫然向。
陸九萬嘆了口氣,覺得通起來真費勁:“長興教有沒有問過鄧侍郎的行蹤,以及他署里的事?”
花氏出了不太自然的神,一迭聲地道:“沒有沒有,他們只讓我幫忙傳教,說要助大家離苦海!”
答得太快,反而顯得心虛。
陸九萬沒說話,只是靜靜注視著,直到自己承不住,狼狽地低下了頭。
也許花氏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起到了什麼作用。在長興教看來,這應當是枚打戶部的好棋子。
至于鄧夫人會不會傷心難過,誰管呢,所有的人與事都要給神教讓路。
“花氏,你知道泄朝廷機是什麼罪名麼?”陸九萬無悲無喜著,淡淡道,“鄧侍郎的正室夫人都不敢這麼做,哪怕有家族護著,也不了判刑。更何況是你,一個外室。你連贖刑的機會都沒有。”
這句話正正中花氏最深的自卑,豁然抬頭,語氣泄出一激烈:“有什麼?要不是有個好爹,有什麼?!鄧大哥朝為那麼多年,位子不上不下,趙家也不說給活活,鄧大哥娶有什麼用!我好歹能幫他更進一步!”
“哦?”陸九萬輕笑,語聲輕蔑,“我不信,你一個寡婦……”
“我不行,可是長興教行!”花氏倔強又得意,“他們答應過我,只要我能拴住鄧大哥的心,就能讓鄧大哥為戶部尚書的備選!”
約莫是抑的時間太久,盡管花氏明白不能說,依然讓陸九萬刺激得炫耀起了自己的能力。
程心念出看蠢貨的眼神,戶部侍郎再進一步,可就是戶部尚書了,那本不是走關系就能當的。換句話說,如果長興教能搞定一部之長的認命,這破教對朝廷的滲到底達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哦?長興教用一個尚書之位,要換的僅是你倆你儂我儂忒煞多?”陸九萬笑地問,“這話你信麼?”
花氏不想說,可是陸九萬眼中的質疑與戲謔卻讓不吐不快:“他們,他們想讓我拉鄧大哥教。我,我還沒功。”
可是這些話已然了足夠的信息。
長興教對鄧侍郎是之以,拉之以利,能做到侍郎之位的不是蠢貨,想讓他彀,怕是得給出點實際利益。只要白澤衛查一查戶部近來的職位變,以及尚書備選名單,約莫就能確定雙方合作進行到哪一步了。
“似你這般的子,長興教有多?”陸九萬怕不理解,解釋道,“就是,跟目標對象有,或者跟別人初長得像的子。”
花氏出了難堪的神,撇開了臉,有些生地道:“奴家不知,奴家只是個小卒子。”
“未來戶部尚書的外室,可不是小卒子。”陸九萬語含諷刺,“可惜啊,鄧夫人若因此和離,京師沸沸揚揚,鄧侍郎惜名聲,定然不會大大方方娶你。花氏,你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啦!”
“不可能!鄧大哥一定會娶我的!”花氏豁然抬頭,攥了袖,“他說過,說過要與我再續前,白頭偕老的!”
陸九萬笑了笑,毫不客氣破的幻想:“他能拋棄一次,就能拋棄第二次。他多年前為了仕途,就能先讓你做外室,而后坐視你被強行嫁給外地行商;如今他已是戶部侍郎,功名就,牽絆更多,你覺得他舍得麼?他若敢娶你過門,史言不往死里彈劾才怪!”
花氏呼吸微頓,舊日的掙扎絕涌上心頭,茫然四顧,時而覺得陸九萬說得有道理,時而又認為鄧大哥不可能再次放棄,懷疑與恐懼逐漸蔓延全,眼中不由流出了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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