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這幾個問題,可以說是問到了問題源。
至就目前來看,白玉京和薛諒是誰都沒看上誰,甚至是兩相生厭,怎麼瞧都沒有締結連理的可能——除非是不可抗拒的力量,譬如說陛下賜婚。
但是勛貴間本就習慣聯姻,以陛下的攬權心態,不太可能給自己找麻煩。
或者,是白玉京有什麼把柄落在了江侯府手里,比方說白玉京私通草原。
可是如今此事在陛下那里過了明路,為把柄的可能不大。
所以陸九萬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總要找找兩人親的緣由才好決定該如何往下走。
若兩人關系不錯,也就罷了,畢竟陸九萬沒有理直氣壯拆散別人家庭的好;若兩人了怨偶,互相痛苦,說不得陸九萬要爭取一下了。
而白玉京與狗剩的關系也很重要。不是所有孩子都愿意出生,不是所有孩子都與父母關系好,如果孩子生來就在一個關系不太正常的家庭里長,或許他自己也是愿意換一個的。
至于安置老婦孺,則能反映出狗剩的臨場應變能力以及品。
這幾個問題每一個都在增減陸九萬的罪惡,若答案全是否定的,便是出手的理由。
“最后一個問題。”白玉京認認真真地回答,“我最初不敢去問,怕問出一個不好的答案。然后映雪寺起火那晚,狗剩說你疏散人群的過程中,會被燃燒的梁柱砸傷,半邊臉都給燒毀了。”
“疏散人群?”陸九萬想了想,自語,“這倒是與事實有所出,或許是傳言有誤?”
自己明明是為了尋找生輝。
等等,陸九萬倏地意識到一個致命的問題,那晚其實是在搜尋鐘春雪,若是長興教之案查到最后,鐘春雪的確不無辜,那麼自己勢必不了關系,被牽連的可能極大,非但仕途不保,還可能會被重。
這樣的話,以自己的,八會與白玉京訣別。
再想想二十年后白澤衛指揮使是唐惜福,陸九萬覺得這個猜測大約真相了。
驟然竄起的勇氣與興撞上了冰山,徐徐落回原,并不甘地沖擊冰山,然力道越來越輕,直到冷卻冰水。
的眼神實在悲涼,令白玉京整個人的,小聲嘀咕:“我覺得二十年后的我,應當是不太滿意狗剩的。”
“嗯?”陸九萬回過神來,示意他詳細說說。
“狗剩曾問過我準備的藏之在哪里。”白玉京分析,“你看,如果他是嫡子的話,將來是要承爵的。以我對皇室不信任的,得知他了金吾衛,相比高興,可能憂慮更多些?那我為何不給護國公府準備好后路呢?好,就算沒來得及,謝揚是知道那些地方的,我不在的話,謝揚也不在麼?可是稍微深一點的事,狗剩便不了解。”
“你這猜測,有點勉強。”陸九萬很想附和,但憑良心說,真不覺得這能證明什麼,“算算年紀,他才……哦,不小了,跟你如今差不多大。可你既然知道他不太聰明,有些要命的事兒,必然會瞞著他,他一無所知,也可以理解吧?”
“講是講得通,不過他得多蠢啊?我發現狗剩吧,似乎沒吃竊天玉的用法。總是在一些記錄里特別強調的地方出岔子。”白玉京嘆氣,“比方說,我們是不能無限制地更改未來的,達到一定程度的話,竊天玉會陷休眠。可是他要求我弄死唐惜福。”
陸九萬一怔,這人吶,果然都是自私自利的生靈。他們在決定狗剩的去留,狗剩卻在干預唐惜福的生死。
“另外,我覺得奇怪的是,既然白家是被通明石牽連的,通明石進進出出庫,總該對未來形干擾了吧?但我并沒有覺到竊天玉有特別強烈的休眠趨勢。”白玉京自嘲地搖搖頭,“或許白家生死,在竊天玉看來,算不得什麼吧?”
陸九萬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決定說清楚:“我或許可以解釋。是這樣的,通明石吧,‘通,明古今’,是波斯那邊的發現。但是據陛下跟趙指揮使研究,它這個預言吧,其實是放大人心中的恐懼。你所夢到的,不過是你所害怕的。”
白玉京愣住了,不由確認:“它不能預知未來?”
“不能。”陸九萬肯定地道,“傳言有誤。”
“所以……”白玉京喃喃,“新帝如此關心白家預知未來的能力,是為什麼呢?”
總不至于得到了假的,就想見見真的吧?
陸九萬回答不了他,只是照實說:“我還是覺得通明石本不至于讓護國公府覆滅,更大的可能是白家卷進了跟通明石相關的事件里。這樣的話,咱們找不找通明石可能都影響不大,沒了通明石做筏子,還有其他的理由,對吧?”
白玉京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縷縷的怪異縈繞心頭,并越來越濃郁,他卻不知起源何。
陸九萬張了張,卻沒再繼續往下說。
想,努力了,縱使將來有緣無分,也沒有憾了。
所有的問題,可能自己的去向才是最能決定兩人關系的。
該如何告訴白玉京,在他心中豪氣利落的千戶,其實也會因私與律令的沖突而到困擾?
只是一個凡人。
散值的鼓聲響了,署里的吏三五群往外走去,七八舌討論著該去哪里吃飯,該去哪里玩樂,瞧上去與普通人并無不同。
自認為休息夠了的嚴開過來敲門,無視時辰,熱邀請白玉京去自己值房繼續破解文,并拍脯保證自己絕不會拖后。
只想跟媳婦兒說話的白玉京很想踹他兩腳,無奈他那破格實在不住嚴開的大力金剛爪,此人竟毫不講武德地扣住他胳膊,連拉帶扯拖走了他,臨了還開開心心跟陸九萬保證:“頭兒您放心,卑職一定照顧好公爺!您回家吧,我今天不回家,一會忙完,直接送他去房間休息!”
不,白公爺一點都不想。
他掙扎著回過頭去,沖著媳婦兒出胳膊,試圖用眼神示意對方拉他一把。然而,心上人不知是沒看懂,還是懂了裝不懂,反正人家負著手,也沒,只是微笑著看他遠去。
白玉京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驢子上磨還有休息的時間呢,你們白澤衛怎麼散值了還干活?
不帶這麼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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