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進門，黃茂林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茂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韓家崗呀？”

黃茂鬆嘿嘿笑了，“茂林哥，我就是來喊你一起去韓家崗的。你們準備的如何了？幾時出發？”

黃茂林笑了，“都準備妥當了，一起走吧。”

梅香肚子大了，黃茂林最開始說自己一個人去，梅香不幹。黃茂林又說讓黃茂源趕車送，梅香又拒絕了。

“坐車上顛的厲害，還不如我走路呢。這都七個月了，我的多活活，到時候才有力氣生孩子。不過七八裏路，我慢慢走，不妨事。”

黃茂林想著村裏許多婦人大了肚子仍舊下田下地，想來走路問題不大，也就不再猶豫。

黃茂鬆回家拎了東西，三個人一起往韓家崗去了。他們才走，黃炎夏帶著楊氏幾個往楊家去了。

楊氏今兒很高興，多年了，都是初三回娘家，今年倒是頭一回初二回娘家。說起來，還是沾了紅蓮的。

再說梅香那頭，三個人晃晃悠悠慢慢地走。天不冷，太不大紮實，但沒有風。一路上總能到過年走親戚的人，大過年的，不管認識不認識，大家彼此之間都和善的很。

等梅香走到韓家崗之後，都半上午了。離青石橋老遠的地方，梅香就看到明盛在橋上等著。

明盛見到姐姐，一路小跑過來了，“姐姐，姐夫，你們可算來了。”

黃茂林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給他介紹了黃茂鬆，明盛拱手行禮，“茂鬆哥。”

黃茂鬆嚇了一跳，撓了撓頭，“是明盛啊，新年好新年好。”

黃茂林笑了，“走，回去吧。”

一行人一起走了一陣子，黃茂林讓明盛把黃茂鬆送倒韓敬奇家裏，他自己帶著梅香回去了。

葉氏一直在門樓裏等著，一見到梅香的影，帶著蘭香就出來迎接。

娘兒兩個手拉著手，一邊說話一邊往屋裏走。一進堂屋，小夫妻就給葉氏拜年。

葉氏一把拉起梅香，“你子重，別墩了，咱們娘兒之間，不講那些客氣的。既然你們給我拜了年，來，這是我給的歲錢。”

梅香擺手，“阿娘，我都多大了，再說了，我已經出嫁了，哪裏還能要阿娘的歲錢，昨兒公婆都給過了。”

葉氏把紅包塞進手裏，“你出嫁了也是我兒。”

梅香隻得接下了，黃茂林也跟著接下了，明朗和蘭香又趕著給姐姐姐夫拜年。

梅香笑了，“好了，我倒沒給你們背歲錢，你們隻能拜個空頭年了。”

明朗哈哈笑了，“姐姐回娘家，我們都高興著呢。來，快坐下。”

娘兒幾個一起坐下了，才說了兩句話，明盛回來了。

看到明盛，黃茂林想起黃炎夏的囑咐，“阿娘，我阿爹說，讓我們到七爺爺和二爺爺家裏去坐坐。”

葉氏點頭，“好，明朗，你陪著你姐姐姐夫一起去。”

梅香又問葉氏，“阿娘，大伯二伯那裏去不去？”

葉氏想了想，“秋香往年沒來過，春香每年都來坐了坐，還留下些東西。你先去你七爺爺和二爺爺家裏，等會子我跟你們一起去大房二房。”

梅香上了趟茅房，喝了口水，在黃茂林和明朗的陪同下，一起往韓文富家裏去了。

韓敬博今兒陪著屋裏人回娘家去了，其餘幾個兒子也回嶽父家去了。家裏隻剩下韓文富老兩口，見到小夫妻來拜年，熱地招待了他們。

小夫妻一進門就給韓文富夫妻拜年，蘇氏一把拉起了梅香，“好孩子，心意到了就行，你子重，快來坐下。這一路走回來，累不累？”

梅香笑著搖頭，“七，我們不累。”

韓文富陪著郎舅二人說話，蘇氏要去廚房下餃子。平安鎮的規矩，過年來了客人，先過個上午茶，有下餃子的，有煮蛋加饊子的，最貧寒的人家，也能下兩塊糍粑。

梅香一把拉住了蘇氏，“七，您別忙，我阿娘已經在家裏準備了，咱們坐下一起說說話。”

梅香力氣大，稍微使點勁，就把蘇氏按在凳子上坐下了。

蘇氏笑了，“你有這把子力氣，生孩子可比我們省勁多了。”

梅香皺起了眉頭，“七，想到生孩子，我就覺得有些怕。”

蘇氏哈哈笑了，又拍了拍的手，“莫怕，你看我，外頭都傳我是個病秧子，我還不是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你子骨比我好，定會順順利利的。後頭幾個月天暖和了，多一，吃多餐，不用怕的。”

梅香點頭，“真想趕把他生下來。”

蘇氏笑了，“不急，等瓜落，自然就下來了。”

幾個人熱熱鬧鬧說了一陣子話，梅香留下一份厚的禮品，又往韓文昌家去了。來的時候，梅香把禮品一起帶了過來，送給韓文富的拎進了堂屋，給韓文昌的一直放在門樓裏。韓文昌和蘇氏一看就明白了，這是還要去別家。

梅香走的時候，蘇氏也沒多留，想著走的時候給備些回禮。

去了韓文昌家裏後，韓文昌的兒和婿回來了。雙方客氣地說了一陣子話，梅香留下禮品回家去了。

梅香說葉氏在下餃子，其實是騙蘇氏的，隻是不想讓老人家勞。蘇氏也有兒，但兒今年初三回來，葉氏已經計劃好了，吃晌午飯的時候，把老兩口請過來一起吃。

葉氏陪著兒婿一起先往韓敬義家裏去了。

董氏因為沒要到三房的房子，還在生氣，葉氏本不把當回事。娘兒幾個得到了趙氏的熱招待，崔氏也溫和地問了梅香的肚子。

坐了一會子後，葉氏拒絕了趙氏再三的挽留，往二房去了。

趙氏一直想和三房搞好關係，但葉氏想著董氏難纏，雖然趙氏明理，也不想摻和到大房婆媳之間去。

至於昨兒董氏幹的蠢事，葉氏連提都不提，反正就是不給，讓董氏自己生氣去吧。

一行人到了韓敬奇家裏後，周氏高興地出來迎接娘兒幾個。

蓮香紅著臉來和梅香說話，“三姐回來了。”

梅香刮了刮的臉，“是呢，我回來了。往後，每年咱們都能一起回來了。”

蓮香的臉更紅了，“三姐都要做阿娘了，還這樣開玩笑。”

大家都笑了，等到了堂屋之後，梅香和黃茂林給二伯二伯娘拜年，韓敬奇夫婦高興地讓們坐下。

周氏鍋裏正在下著餃子，讓三房娘兒幾個一定要留下吃餃子。葉氏想著兒折騰了一上午，這會子說不定肚子了，也就沒拒絕。

二房父子和明朗兄弟一起陪著黃家兄弟說話，周氏和蓮香一起陪著梅香說話，明輝家的在廚房裏忙碌著。

周氏看了看梅香的肚子，明輝家的進門這麽久了還沒靜，周氏也著急。但這種事急也急不來，也不敢催，爬兒媳婦存了心思就更懷不上了。

梅香拉著蓮香說了許多黃家的事，特別是黃茂鬆那一枝的，有幾個房頭，各家有哪些人，梅香一一都說給聽，又小聲告訴黃炎禮和平氏的格。

一行人在二房吃過餃子之後，一起回去了。

把該去的地方都去了，剩下的時間就在家裏好生說話。

葉氏做飯，梅香給燒火，黃茂林在堂屋裏和明朗兄弟一起說話。

黃茂林問過明朗的學堂有無人搗，可需要幫忙？

明朗笑了，“姐夫隻管安心，學堂裏好的很。姐夫這些年總是為我家辛苦，如今我們兄弟也長大了，姐夫有用的上我們的地方，隻管我們。”

黃茂林喝了口茶，“眼見著你們都長大了，你姐姐也能放心了。”

明朗又給他續了杯茶水，“不管我們長多大，姐夫隻把我們當做弟弟，咱們兄弟，要永遠跟以前那樣。”

明盛把茶盤子端給黃茂林，“姐夫，吃果子。”

郎舅三個在堂屋裏說著閑話，葉氏也在廚下和兩個兒一邊忙活一邊說話。

葉氏仔細問了梅香近日來的起居，又告訴自己想把家裏的房子理了，省得總是遭人惦記。天天和人打皮子，煩不勝煩。

梅香一聽就知道定是有人說閑話了，瞇了瞇眼睛，“阿娘，您想理房子，這倒無妨，但不必為了個把人就急著理房子。”

葉氏知道兒的意思，“房子理了也好，往後過年過年，除了回來給你阿爹上墳燒紙，再也不用回來了。我倒不是怕誰，就是想安安生生過日子。等你們也搬到了鎮上，咱們一家子都在一起，住哪裏都是一樣的。”

梅香點頭，“阿娘拿主意就是。”

飯快做好的時候，葉氏打發明朗去把韓文富和蘇氏了來。

老兩口也沒客氣，一就來了。

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晌午飯，梅香略作休息了之後，就準備要回去了。

蘇氏給梅香送了一隻老母過來，崔氏也打發趙氏送了一些點心過來，葉氏的東西都在鎮上，倒沒給兒準備什麽。

小夫妻上了黃茂鬆，三個人一起往回去了。

當天夜裏，黃炎夏慎重吩咐黃茂源，“明兒開始，你到鎮上去攬活。大過年的，走親戚的多，生意好。拉人的價錢我都給你打聽好了，剛開始人家看你年輕定要價，你不能讓的太狠。”

黃茂源一個勁兒地點頭，“阿爹，我都曉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黃茂源趕著車就走了。黃炎夏在後頭看著兒子趕著車興高采烈地走了，心替他一把汗。

黃茂源全憑著喜，一頭紮進去了。後麵還會有很多困難在等著他，希他能慢慢熬過去。黃家沒有人幹過這個，鎮上也有許多趕車的。黃炎夏看中的就是這一行以後在平安鎮的機會越來越多，要是能堅持，也是門不錯的買賣。

黃炎夏按下心的擔憂，帶著黃茂林和梅香往郭家去了。

郭二姨家的大兒子說了親，昨兒去的嶽丈家，故而今年郭二姨也是初三回來的。郭大舅一家一起招待了兩個妹妹全家，郭舅媽還給了梅香一個大紅包。

郭老太太拉著梅香的手仔細看了許久，見並不如傳言中那般兇狠，又見和外孫親，總算放了心。看了看梅香的肚子，差點沒忍住掉眼淚。

當日大兒年紀輕輕去了，日夜擔心外孫。這麽多年過去了，外孫平安長大，馬上也要做阿爹了，兒終於能安息了。

吃過了晌午飯，黃炎夏又帶著兒子媳婦回來了。

夜裏，天快黑了黃茂源才回來。

一進門，黃炎夏立刻迎了上去，“如何？”

黃茂源把車停了下來，把騾子解了套，黃茂林接過騾子，讓他先進屋。

黃茂源剛坐下，紅蓮給他倒了杯水，淑嫻把給他留的飯菜端了過來。

黃茂源沒有吃喝，而是把懷裏的一百多個銅錢掏了出來，全部遞給了黃炎夏，“阿爹，今兒我跑了八個地方，有的地方跑單趟，有的地方來回都能拉到客人。咱們家的車新，上頭的座位和墊子都是新的，人家也喜歡。我掙了一百二十多文錢呢，都給阿爹。”

黃炎夏接過那一百二十文錢，半晌沒說話。

楊氏在一邊激地差點掉眼淚，“好好，茂源終於長大了。”

黃炎夏收下了錢，讓他坐下先吃飯。

家裏其他人都已經吃過了，黃茂源一邊吃飯一邊跟家裏人說了今兒的曆程，雖有人刁難，但大過年的，他多說兩句吉祥話，人家也不特別為難他。

黃炎夏心中有數，又囑咐他，“這是過年，等正月過完了，坐車的人就了。不過到時候外地的客商們又來了，外地人的生意比本地人還好做一些。你明兒繼續去跑，鎮上的飯館子有兩家一直開著的，你晌午自己找時間在那裏吃飯。”

黃茂源一邊吃飯一邊點頭，他覺得趕車比磨豆腐有意思多了，雖然客人有時候難伺候，但他耐好，一直好生跟人家說，也不是說不通。最重要的是，趕車他可以自己做主。

黃炎夏等兒子吃過了飯，把黃茂源給的錢放到了一邊，看了看全家人，又看向黃茂源，“當日你們兄弟跟著我磨豆腐，一人一個月二百文辛苦錢，香豆腐是家裏出的本錢，你大哥隻分了兩的例。你以後不跟我磨豆腐，但還在幫家裏跑車，仍舊一個月給你兩百文辛苦錢。你的騾車草料也是家裏出的本錢，我隻分給你兩的例，你覺得如何？”

黃茂源聽得直點頭，“阿爹分的對。”

楊氏在一邊聽了後暗自點頭。

說定了這個事之後，一家人各自去歇息去了。

梅香一連走了兩天的親戚，且距離都不近，也有些累了。

黃茂林打水給洗漱後，梅香躺在被窩裏就不想了。

黃茂林幫把被子掖好，“明兒開始你就不用出去了，好生歇息幾日。我再陪你兩天，初五開始就要磨豆腐了。”

梅香從被窩裏頭看他，“茂源這樣整日早出晚歸的，倒是比磨豆腐也不差了。”

黃茂林笑了，低聲對說，“你等著吧，要不了多久，阿娘就會催著阿爹到鎮上蓋房子了。”

梅香眼睛亮亮的，“果真？”

黃茂林點頭，“住到鎮上，茂源趕車更方便了，人家來定車也方便，茂源不用這樣天沒亮就出門了。”

梅香笑了，“那咱們是不是很快就能搬家了？”

黃茂林了的頭發，“不急，等孩子出生了再說。”

小夫妻說了一會子話之後，一起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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