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的日子又漫長又飛快,累極了的時候,覺這日子真難熬,但一天天熬下來,回頭一看,呀,田裏的秧都快栽齊了。
梅香家隻有五畝地,但勞力,娘兒三個扯一天秧,夠栽兩天。
扯秧不算累,可以坐在那裏。栽秧才累呢,一直彎著腰,從早到晚。葉氏自打嫁給韓敬平之後,這樣的重活做得就了。頭兩天還能支應,過了三四天之後,一低頭就覺耳朵嗡嗡直響。
梅香初生牛犢,勁兒大,往田裏的時候很輕鬆,但為防止傷了手指頭,梅香用布條子把手指頭裹了起來。
這樣幹了幾天後,梅香隻是覺得有些腰酸。等發現葉氏一直在強撐後,死活不再讓下田。
明朗一直留在秧田裏扯秧,見葉氏力不支,他也主去幫姐姐的忙。葉氏無奈,隻得自己去扯秧。
梅香帶著明朗在水田裏低頭忙個不停,但明朗才十歲,梅香不敢讓弟弟太累著,不時打發他去給葉氏幫忙。
路過的人見兩個孩子在田裏忙活,都歎了一口氣。但如今誰家不忙呢,但願們母子幾個能撐得下來。
葉氏每天變著花樣給孩子們做吃的,就怕虧著了兩個孩子。
歇了兩天後,又開始跟著梅香一起栽秧。
梅香不肯,“阿娘,您才好些,別低頭了,仔細摔倒了。”
葉氏搖搖頭,“哪裏有那麽氣,我小時候在娘家也不是不做活。跟著你阿爹了幾年福,但手藝都還沒丟呢。”
不論梅香怎麽勸,隻要能支持,就不肯上來。
見孩子們擔憂,歎了口氣,勸梅香,“沒有當娘的在那裏歇著,讓兩個小孩子在田裏忙活著的。旁人知道了,不要我的脊梁骨!我隻要還沒倒下,就要頂在你們前頭。”
說完,低下頭開始忙活。梅香和明朗聽得都紅了眼眶,不再說話,也低頭忙碌。
娘兒三個這樣你拉著我,我頂著你,四五天的功夫,就把五畝田栽了近一半。
又一日,明朗正在秧田扯秧,預備再扯兩把就回家吃飯,不巧,韓敬義來了。
他挑著空擔子,笑著給明朗打招呼,“明朗,頭先我跟你阿娘說過了的,勻給我一些秧苗哩。”
明朗也笑著回他,“大伯,我們今年下秧下的多,都給你留著呢。”
韓敬義放下擔子,笑瞇瞇地開始撿靠在田埂邊已經紮好的一把把秧苗。
明朗頓時變了臉,“大伯,那是我扯好了的,我們下午就要用。您要秧苗,這田裏多著呢,您得自己來扯啊。”
韓敬義手頓了一下,撿的更快了,“反正都是栽到你家的田裏,栽哪裏不是栽啊!”
明朗氣結,一下子從秧馬上站了起來,“大伯,我阿娘等會子就要過來挑秧苗了,您拿走了,我們今兒栽什麽呢?”
韓敬義看都不看明朗,“這不有你在這裏嘛,你再加把勁兒,很快不就有了。我今年種了你們家七畝地呢,缺了多秧苗,你得給我幫忙呀,不然忙不過來,最後可沒有糧食給你們的。”
明朗眼睜睜看著韓敬義挑走了滿滿一挑秧苗,他辛苦了一個上午的功勞,全沒了。
明朗再也沒有了當日理紛爭的機敏,也沒有了平日在家人麵前的鎮定,他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哭了出來。
隔著不遠的地方有人看到了,忙過來問,“明朗,你咋地啦?”
明朗一邊眼淚一邊說了事,來人頓時啞然,這個韓敬義,也太不講究了!
哪家種地主的地還要人家給現秧苗的?三房秧苗多願意給你,但你得自己扯啊!扯秧苗多費勁,如今誰家不忙?幹脆你什麽也別幹了,白等著撿便宜就是了!
有人路過梅香家的田時,告訴了梅香這邊發生的事。
葉氏已經回家做飯去了,梅香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洗了腳上了岸,飛快跑了過來。等到的時候,明朗已經又坐在秧馬上開始忙活。
見姐姐來了,明朗又站了起來,眼眶紅紅地看了看梅香。
梅香對明朗說道,“別忙了,先跟我回家吃飯。”
姐弟兩個回家後,跟葉氏說了事,葉氏歎了口氣,繼續帶著孩子們一起吃飯。
吃過了飯,葉氏直接帶著明朗去了秧田。梅香去了韓敬義家的田地,大房韓敬義夫婦、春香、韓明全和韓明德都在。
韓敬義笑瞇瞇地跟梅香打招呼,“梅香,你家裏忙完了?我家裏今年田地多,可忙了,你要是能來給我搭把手最好了!”
梅香也笑瞇瞇地跟韓敬義說道,“大伯,晌午明朗扯的一挑秧苗都被您挑走了,我下午沒得秧苗栽了。我想著,我們下午扯再多,也不夠明兒您兩挑子挑走了。我看明全哥閑著呢,讓他們跟我一起去扯秧吧,我連秧馬都準備好了。”
韓明全正跟他弟弟一起在田埂上閑坐,聽見梅香提他的名字,他頓時一個激靈,起就想跑。
梅香一把拉住他,“明全哥,跟我一起去扯秧去吧,簡單的很,明朗都會呢!”
韓敬義張想反駁,可旁邊好幾家人正看著呢,他雖然在三房人麵前無恥,在外人麵前還要個臉麵。他晌午做的事不地道,這會子梅香大咧咧給他捅出來,他理虧!
董氏立刻了起來,“梅香,明全哪裏會幹活!”
梅香笑瞇瞇說道,“大娘,明全比我還大呢,他又不是什麽大爺,怎麽不能幹活了。他爹娘還要賃人家的地來種,他倒坐田埂上打瞌睡,太不像話!”
說完,拉著韓明全就往前走。
韓明全一邊走一邊掙紮,“梅香,你別拉我,我跟你走。”
梅香笑瞇瞇拉著他往前走,“哥,沒事的,咱們兄妹客氣啥!”
說完,梅香狠狠使勁了他的手一把,疼得韓明全立刻嗷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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